施傑明顯有了興趣,隻是當他湊近了想要好好向鬱梵請教時,鬱梵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瑟縮了一下,躲開了。


    施傑長得並不帥,三十七八的年紀,眉眼平實,但整個人氣質沉穩給人很安全可靠的感覺,完全不像一個玩得很花的浪子。


    鬱梵知道自己不應該,但他麵對施傑下意識有些心慌和尷尬。


    好在施傑似乎沒那麽敏感,繼續說著自己的問題。


    離開啟新時的時候已經下午五點了,施傑親自將鬱梵和助理送到樓下,「鬱老師,勞您費心了。」這位大老闆做到這種程度,基本上就是宣布有後續的合作意願了。


    鬱梵從j市迴老家c市已經三個月了,他現在是一家企業谘詢服務公司的合夥人兼谘詢師,合夥人很看好他在j市的履歷並迫切希望他能拓展高端客戶群,施傑的公司就包含其中。


    助理小聲對鬱梵說,「鬱老師果然馬到成功!」他早已經忘記了之前的種種狀況,充滿了即將拿下大單的興奮。


    鬱梵卻搖搖頭,一點也沒有顯出高興。


    剛剛他被施傑握著雙手說再見,現在還是覺得被偷拍了。


    鬱梵下意識想看手機,又按捺住了,坐到車上的時候他整個人沉進皮質椅背裏,心裏罵了一聲「有病。」


    他真是被陸蓮台折磨得神經錯亂了。


    不想陷在胡思亂想裏,鬱梵晚上赴了一個初中同學的聚會。發小劉岩言開車來他公司樓下接他,路上鬱梵注意到有一輛車在跟著他們。


    黑色的奧迪,車牌尾數是88。


    鬱梵終於給陸蓮台發了一條信息:


    你再這樣,我報警了。


    下一秒對方迴復了:


    ——報警吧,我等著。


    ——最好起訴我,讓我們的名字永遠記錄在同一份判決書上。


    鬱梵的手肘撞了一下車門,發出咚地一聲。


    劉岩言在開車,分神過來瞄了他一眼,「怎麽了?」


    鬱梵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機按了鎖屏塞進了隨身的包裏。


    他沉重地闔上了眼睛。


    陸蓮台曾經想過要公開他們的關係,是鬱梵不同意。陸蓮台的父母都是j市赫赫有名的人物,經常出現在富豪榜上,陸氏更是在j市盤踞多年,枝繁葉茂。陸蓮台是陸家的長子,陸氏的繼承人,在鬱梵還僅僅隻是在裏埋頭苦讀兩耳不聞天下事時,陸蓮台已經同時在跟著父母打理偌大的家族企業了。


    他們根本不是一個階層的人。


    鬱梵二十歲時遇到陸蓮台,如今已經三十歲了。


    盡管在一起那麽多年,但鬱梵始終知曉那不過是陸蓮台原本人生軌跡中暫時的「脫軌」,總有一天,他還是會迴歸到他原本被安排好的路線上去。


    如今事實也確實如此。


    或許陸蓮台有資本可以承受人生中各種風波意外汙點,他永遠可以重新開始,有堅實的家族後盾為他護航……但鬱梵不行。


    鬱梵可以清晰地想見,如果當初他和陸蓮台的關係被公開,今天落到自己頭上的稱謂將隻有一種:禁臠。人們會肆意嘲笑他的不知天高地厚,並以最惡毒的嘴臉諷刺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總之,人們不會看到一個本真的他,隻會關注陸蓮台投影在他身上的陰影。


    不論何時。


    「之前聽說你在j市發展得挺好,怎麽突然迴來了啊?」


    「有對象沒啊,是迴來打算結婚嗎?」


    不可避免的鬱梵成為了晚上聚會討論的主角。


    如今都是三十多的人了,聊的話題其實挺世俗的。鬱梵從j市突然迴c市,不免有人覺得這個舉動有些「灰溜溜」,斷定是他「卷不動」了。


    鬱梵其實無所謂,但劉岩言聽得很不是味兒,「你們孤陋寡聞吧,好意思調侃鬱梵?人家這次迴來是自己開公司的,自己當老闆懂不懂?再說我們c市怎麽就比j市差了?!」


    「鬱梵你名片呢,把這些人的破嘴給我堵上!來,一人一張……想說話的先找鬱老闆簽個谘詢合同,標的金額低於200萬的免談……」


    鬱梵身上的名片被散了一空,還真有人知道他們公司。


    「遠星企業管理谘詢,你合夥人是不是王向榮啊?」


    鬱梵說,「是的。」


    那個人有點詫異,「王向榮在c市挺有名的,是個厲害的女人,之前聽說藍海領導力學院的錢朝順要跟她合夥來著……怎麽成了你的合夥人?」


    劉岩言嘖聲,「說明我們鬱梵更優秀啊!」


    那個人表情複雜,「錢朝順能量挺大的……他要跟你們還有競爭關係,你可得小心點。」


    鬱梵嘴上說知道,隻有劉岩言曉得他現在心不在蔫,壓根就沒在聽。


    盡管手機已經靜音了,但鬱梵老感覺口袋裏的東西在震。


    他不想看,憋了好一會兒才將手機解鎖。


    ——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對你是真心的,你難道真不明白。


    ——隻要你乖乖地迴來,我可以既往不咎。


    又來了。


    鬱梵想把陸蓮台的聯繫方式拉黑,又忍住了。


    怕拉黑反而激怒對方做出更過分的事情來。


    雖然頭痛,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神經質的表現落在劉岩言的眼裏,劉岩言放下了筷子,藉故將鬱梵拉到沒有人的包房,問他,「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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