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山月心底有點慌了。


    「不用了, 我能找到迴去的路的……」她聲音輕飄飄的。


    蘇尾見狀,眉頭瞬間就皺得更深了些。那眼神也不自覺戴上了幾分犀利的打量,可現在的許山月渾然不覺,她的心思早就不在這裏了。


    「你這樣子……」蘇尾本想斥責兩聲, 最後卻是將後半截話重新咽迴了肚子裏,她伸手拉住了許山月的手腕, 帶著她朝著自己記憶中許山月家的方向走去, 「我陪你。」


    身邊這姑娘簡直失魂落魄的樣子, 就這麽放任她一個人迴去,蘇尾真不怎麽放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一向不喜歡多管閑事的性子怎麽就在許山月這裏碰了壁。


    許山月沒反抗,她沉默跟在蘇尾身後。


    目光不知道應該放在那裏,沒個焦距,幹脆就盯著的蘇尾的發梢。對方剪了短髮後,頭頂似乎有一小戳的頭髮有點桀驁不馴地張揚固執地立了起來,看起來就像是她這個人一樣不服管教。


    許山月鬼使神差地踮著腳伸手就要去將那一戳小毛髮給摁下去,她可能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在做什麽,手指已經觸碰到蘇尾那有點硬紮的短髮。


    蘇尾驀然迴頭,許山月那隻手就像是她現在的懵逼的眼神一樣,有點傻乎乎地懸在半空中,沒能落下。


    蘇尾的頭髮,很粗,也很硬,一點都不柔軟。


    許山月對上蘇尾的眼神,她腦子裏當然沒有任何想好的對自己現在行為解釋的措辭或藉口,於是……


    「我看著翹翹的,幫你按下去……」


    這話她說的可沒底氣。


    她做什麽手癢?去招惹蘇尾?


    蘇尾隨手抓了兩下,似乎並不是很在意。但看著許山月還是那麽少見的一副低落的樣子,她有點無奈,最後那隻原本捏著許山月手腕的手向下一滑,直接牽住了她的手,然後抬起來,按在了自己頭頂那抹翹立的一點都不聽話的頭髮上。


    「按吧。」


    蘇尾說。


    許山月愣住了。


    這樣子,看起來有點詭異的滑稽。


    可是下一刻,她卻是有點忍不住笑出聲。


    許山月不是感覺不到別人對她的好,但像是蘇尾這樣直接的,又帶著幾分那麽明顯的不情願的妥協,她忍不住笑了。


    「蘇尾!」忽然一下,她又變得像是往常一樣,像是被充了電的小馬達一樣,有精神了,「你真好!」


    許山月自然是鬆開了蘇尾的小翹毛,她快走了兩步,跟前麵的人並肩。


    隻是那隻手,卻是這樣莫名其妙地被牽住了,沒能鬆開。


    對於許山月的稱讚,蘇尾隻動了動下顎,她這模樣像是很想發出一聲「嗬」的聲音,卻最後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硬生生又咽了迴去。


    沉默,似乎在對許山月的那句話表示默認。


    許山月沒能想蘇尾那麽深沉,她心裏裝著事,做不到一直掩埋下去不跟任何人傾訴。


    她再三偷偷看了看身邊拉著自己的人,還以為對方一無所察,結果當被捕捉到視線的時候,歪嘴笑了笑。


    「剛才我看見我媽媽了……」她說。


    蘇尾沒接話,她當然也看見了。


    但許山月的事情,她完全不了解。


    「她旁邊的人不是我爸爸,他們離婚了……」許山月細細說著,蘇尾是個很好的傾聽對象,她跟蘇尾認識時間不長,但對身邊的人就是有一股莫名的信任,信任蘇尾不會告訴任何人。


    蘇尾眼神都沒一點變化:「不算什麽大事。」


    至少離婚,在她看來不算大事。


    許山月深吸一口氣,心裏的情緒在翻滾,她做不到蘇尾那麽淡然,她很介意:「我不想她們離婚……」


    說這話的時候,許山月無意識地握緊了自己的拳頭,當然她那隻被蘇尾牽住的手也迴握得更緊了些。


    蘇尾不是沒察覺,她微微偏頭,看著許山月。


    後者眼睛有點紅。


    很努力在忍著自己心裏的不開心。


    蘇尾嘆了一口氣,最後用另一隻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她動作還有點僵硬,顯然像是現在這樣安慰人的做法,對她來說,真的太陌生了。


    「我爸媽在我七歲的時候就離婚了。」


    她聽說安慰別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把自己的不幸告訴對方。


    雖然對她而言,從前那些事情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了,完全不屑一提,但如果現在能安慰到許山月的話,她也不介意揭開往事麵紗。


    許山月「啊」了一聲。


    蘇尾聽著她那聲音,不由有點頭疼,這聽起來可不像是被治癒的聲音,好像更難過了,都帶上了哭腔。


    低頭,果然,許山月眼底有一汪淺淺的水漬。


    「對不起哦……」


    蘇尾又聽見身邊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少女說。


    她有點無奈輕嘆,想了想,還是站在了街道上,將許山月按在了自己胸口。


    「你哭什麽,我又沒事。」


    她給了許山月一個臨時的可以躲起來掉淚的港灣,輕輕發出一聲輕嘆。


    很快蘇尾就感覺到自己胸口的地方有溫熱的暈濕,帶著懷裏的人輕微的聳動,看起來像個小可憐。


    許山月覺得丟臉。


    從蘇尾的懷裏離開後,就覺得更加丟臉。


    蘇尾剛才也不算是抱著她,就隻是按著她的後腦勺,抵在了她自己肩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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