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八點,廣州大仙祠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可樂本想借此嚇嚇恭子,然而他卻失算了,恭子根本不害怕,反而覺得很好玩。


    廣州的大仙祠規模上比香港的要小很多,客人本就不多,加上傳出鬧鬼的傳聞,到了晚上遊客就更少了,可樂四顧一看,發現隻有三三兩兩的遊客,祠內燈火通明,但有種不尋常的寧靜。


    “樂樂,不是說好帶我見鬼嗎?鬼呢?”恭子問道。


    可樂想了想道,廟堂長年有香火供奉,尋常陰魂鬼怪哪敢靠近,這鬼敢到大仙祠搞事情,說明實力不弱。素素都得躲在三清鈴裏才能進來,這鬼得多厲害啊。不如……我們還是迴去吧。


    恭子不高興道;“不要,我就要在這裏。華夏的鬼長什麽樣,我還沒見過呢。樂樂,你可是答應了我,要帶我見鬼的,好不好嘛。”


    樂樂被她晃得‘把持’不住,道:“阿叔最受不了女孩子撒嬌,尤其是漂亮的女孩,那更是要命。什麽都別說了,我就舍命陪美人吧。”


    恭子臉上一紅,頭埋得低低的。


    這時,可樂懷裏傳出李素心的聲音:“誒誒,可樂叔,以前沒看出來啊,原來你這麽會撩妹,要是十三哥哥有你這麽會撩,早就把夏姐姐追到手了。”


    可樂輕咳一聲,“你個小鬼頭就知道拆我台,阿叔我追個女孩容易嘛!廢話少說,你不是鬼嘛,倒是發揮下作用,找找這裏有沒有鬼。”


    李素心歎道,你是有所不知道,天下廟宇供奉的神像都是天上神仙的分身,香火越鼎盛,鎮宅之力越強,在黃大仙爺爺麵前我可不敢造次。


    可樂趁機打擊報複道,切,那鬼也不是鬼,人家行,你不行,是不是說明你特別沒用?


    李素心生氣道,你……


    恭子打斷道:“你們別吵了,我有一招招魂術,能找到方圓十裏的鬼。我試試。”


    說著兩人找到一個偏僻的角落,恭子祭出一道黃符,比華夏的靈符要多上一倍,空中念念有詞,煞有介事。


    不一會兒,恭子便放棄了繼續,疑惑道:“奇怪了,不管用。”


    可樂道:“會不會因為你的陰陽術水土不服,沒法招華夏的鬼?”


    恭子搖搖頭道:“不會的,萬法歸宗,陰陽術出自華夏道術,其理同一。”


    這時候,空中傳來縹緲的女人哭聲,如怨如訴。


    可樂苦笑道,敢情你的陰陽術水平和我一樣都是半吊子,可能鬼已經招來了,你還不知道。


    恭子臉上一紅。


    三清鈴中的李素心道,“我知道那聲音在哪裏了,東北方向。”


    兩人按照李素心的指示,來到聲源處發現是一座荒廢的偏殿。


    門是鎖著的。


    破了進殿不在話下,殿內陰森昏暗,神像前跪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嫗,手腳被鐵鏈鎖住,綁在一根大柱子,內裏屎臭混著腐濕氣溫衝鼻而來,中人欲嘔。


    想來這人被關在這裏已經有段時間了,吃喝拉撒都在這裏。


    老嫗神色專注,手中折著一個紙鶴,好像在做一件神聖無比的事。頂上垂下無數線吊著的紙鶴,隨風而動,猶如翩翩起舞的飛鶴。肮髒的老嫗,潔白的紙鶴,兩者構成極不和諧的畫麵。


    兩人見此都傻了眼,沒想到不是恭子的法術不靈,而是根本就沒鬼,有的就是一個被囚禁的老嫗。


    可樂憤義填胸,不行,我一定要舉報這大仙祠,非法囚禁。


    恭子也動了惻忍之心,不顧肮髒臭味,拉起老嫗的手,關切問道:“老婆婆,你是誰,怎麽會在這裏?”


    老嫗見兩人並無惡意,急道:“兩位好心人,救我啊。我被關在這裏三十年了……”


    恭子耐心道,“老太太您別急,慢慢說,你是誰,為什麽會被關在這裏。”


    老嫗點點頭,動了動嘴唇道:“我叫李鳳萍,本是番禺人士……”


    可樂皺眉道:“怎麽這名字有點熟,好像在哪兒聽過。”


    下一秒,兩人一起驚叫出聲:“李鳳萍,不就是我們要找方一鶴的妻子嗎?”


    老嫗大驚,喃喃道:“你們知道我丈夫?他可還好?”


    怪不得這老嫗要折這麽多紙鶴,原來是寄托思念。


    可憐河邊無定骨,猶是春閨夢裏人。


    可樂心中震動,有點不忍告訴李鳳萍,她的丈夫已經死了,於是輕咳一聲道:“我們其實是警方的人,調查此事,所以老太太你就把你知道的事告訴我們,警方一定會幫你伸張正義,沉冤得雪。”


    李鳳萍眼中含著熱淚,“三十年,我足足等了三十年,因果有報,可這報應也來得太晚了!”


    接著老嫗緩緩說出了當年的事……


    原來當年大仙祠掌教之爭,趙紫宸並沒有出手競爭,而是暗中陰謀行事,不但盜走五具邪棺,令奇勝天和方一鶴‘兩敗俱傷’,然後坐收漁利,唯恐得位不穩,還怕人到番禺抓了方一鶴的妻子,囚禁起來,以此要挾,控製方一鶴。


    方一鶴縱有一身高深道術,也隻能為之賣命。趙紫宸怕無法控製方一鶴,留了他在祠內做一個解簽佬。兩座大仙祠,猶如兩個牢籠,將夫妻二人分割兩地,無法相見,方一鶴思念妻子,寫信折成紙鶴,利用飛鶴術百裏之遙遠遠送往妻子身邊。


    李鳳萍被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偏殿,猶如行屍走肉,唯一開心的時候就是收到千裏之外的丈夫送來的飛紙鶴,讀了又讀,手摸得上麵的字跡都退消了。


    三十年來,方一鶴寄了四百六十七隻飛鶴過來,見其字跡不見其人。


    說到動情處,老嫗不禁老淚縱橫,喃喃道:“算起來,這兩天丈夫已經有飛鶴送來了,可……為什麽還沒到,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可樂一愣,真不知道怎麽會迴答這個問題,隻推說道:“咳咳,警方已經在收集趙紫宸的犯罪證據,他很快就被繩之於法了,你們夫妻團聚之日很快就到了。”


    恭子看著可樂,眼神閃爍,那意思是在說,我們這樣瞞著老太太,不太好吧?


    看著李鳳萍露出向往喜悅的樣子,又不忍戳破。


    “老女人,方一鶴已經死了,我來送你們下地獄夫妻團聚吧!”


    這時候,大門被一腳踹開,嘩啦啦進來一群人,兩邊排開,中間一人大咧咧地跨了進來。


    赫然便是丁傑。


    丁傑嘴角浮出一絲冷笑,“師傅早就猜到你們會上廣州調查此事,令我同來攔截你們。今天你們都得死,怪就隻怪你們多管閑事,自己送上門來找死!”


    李鳳萍聽了,神色激動,不住拽住恭子問是不是真的,方一鶴是不是真的死的。


    可樂一臉堅毅,擋在兩女身前,沉聲道:“我來打掩護,你帶老太太先走。”


    翻手之間,兩手之間各撚了一張靈符,一抖,猶如兩道火龍,瞬間照亮了偏殿,齊齊向丁傑轟去。


    丁傑大駭,連忙後退,下意識捂住頭臉。


    卻見兩道火龍從他肩膀兩邊劃過,飛了出去。


    “他媽的,裝腔作勢,來人,抓住這小子,我要狠狠揍他一頓!”發現被耍了的丁傑勃然大怒。


    可樂吐吐舌頭,心中後悔莫及,早知道就聽老大的話,把道術練好!忙拉起恭子的手,急道:“別管老太太了,咱們先撤吧,咱們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丁傑帶了一眾手下,早已攔在門口。


    “撲街,真以為阿叔沒別的招數?看好了!”可樂一副背水一戰的樣子,煞有介事掐訣,右手握拳,紫金三清鈴脫手而出,丁傑的頭上飛出去。


    “素素,快去告訴老大,讓他來救我們!”


    丁傑後悔莫及,早知道不跟這話癆廢話了,急忙下令去抓可樂,一麵派人去追李素心。


    偏殿之中,可樂和恭子‘垂死掙紮’,可惜寡不敵眾,最後還是被丁傑擒住了。


    ……


    香港,黃大仙祠。


    剛跳下圍牆的我就打了個噴嚏,不知道誰在念我。


    大仙祠內燈火通明,卻靜悄悄的。


    辦事要緊,虧得我認得方一鶴的房間所在,於是便直奔目的地。


    方一鶴伏法沒多久,他的房間還是保持原貌。


    房間一如往常的一絲不苟和整潔,依舊還是掛了些紙飛鶴。


    看著那隨風而起的飛鶴,我忽而想起案發當天,趙紫宸到我房間找我下棋,曾借開窗的時候,有什麽白色的東西飛了出去。


    當時我還以為是白鴿,現在想起來,便是這種紙飛鶴。


    有一種叫飛鶴術的道術,道人傾注法力其上,可以運用自如,比如跟蹤,比如傳遞消息。


    若方一鶴真是趙紫宸的幫兇,很有可能,趙紫宸就是用紙鶴來給方一鶴傳遞殺人命令!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方一鶴的房間應該還有些蛛絲馬跡,隻希望他沒有燒掉或者處理了。


    一念及此,我忙在方一鶴的房間上下翻找。


    終於,在紙簍裏找到一堆碎紙片。


    我小心翼翼拿到桌子上,耐心拚湊起來,上麵赫然用朱砂寫著三個大字:“殺張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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