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的形勢愈來愈膠著,一邊是結合了南戎和北燕軍隊的梁王叛軍一邊是擁有後金和西域支持的大楚。


    雙方的軍隊在人數上難分高下,趙昱淇原本人馬不夠,但是南戎和北燕這次也是下了血本要扶持趙昱淇上位,所以借給了他不少的兵馬,讓他在兵力上足以與大楚的軍隊相抗衡。


    這樣一來,兩個陣營是徹底撕破了臉了,雙方都虎視眈眈,想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一舉吞掉對方。


    而西域和北燕已經不和多年,眼下玉素甫人在大楚,西域的當家人是從小教導玉素甫長大的王師,這位王師的妻子女兒盡皆死在了北燕人的手裏,他對於北燕可謂是恨之入骨。


    大楚的皇帝最近更是坐立不安,韓灝在前方的戰場上拚命,皇上則在自己的龍椅上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


    他心中很清楚,現如今的大楚,命脈全都在於韓灝,若是哪一日韓灝戰死了,那大楚也就如同大廈將傾,岌岌危矣了。


    兩軍對峙,雙方又都是多年以來訓練有素的隊伍,一時難分高下,雙方之間互有盈虧,傷亡也基本持平。


    韓灝需要的就是這樣的情況,但是趙昱淇則沒有那麽多的時間陪他一直耗下去,他原本就是遊擊作戰,沒有根據地,好不容易占領了大楚的一座城池,又發現這小城裏窮的是幹幹淨淨。


    他需要快速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不然拖得太久的話,他的糧草供應跟不上,整個隊伍就將在非常短的時間之內土崩瓦解,到那時,他多年的基業也就毀於一旦了。


    這也就是為什麽他在知道韓灝有可能在這座城裏的時候會那麽激動得原因了。若是這個消息是真的,那他隻要捉住了韓灝,這場戰爭就能贏得不費吹灰之力。


    對於這樣的消息,他自然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於是下令在全城地毯式搜捕韓灝和可能也在城中的玉素甫以及謝晚晴。


    當然,他之所以下令找謝晚晴,其實是有他的一點私心,他很久沒有見到她了,也不知道她最近怎麽樣,這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女人卻偏偏嫁給了韓灝。


    他這麽多年以來最想得到的就是謝晚晴,可是偏偏又得不到,若是自己這次出兵成功,他一定要將謝晚晴據為己有。也正是他的這一點私心,讓他抱著僥幸心理,渴望在城中尋到謝晚晴的下落。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他竟然歪打正著猜對了一半。韓灝實在真的不在這裏,可是玉素甫和謝晚晴卻在。


    趙昱淇這種喪心病狂的地毯式搜索可是害苦了謝晚晴他們。


    這城裏的兵士以一種越來越頻繁地速度挨家挨戶的上門找人,並且越來越殘暴,百姓家中的糧食牲畜若是被發現了也會被一並搶去。


    並且他們捉人根本就是瞎胡鬧,但凡是看不順眼的就會被他們帶迴去嚴刑拷打,最後多半都死在了獄中。


    客棧老板和老板娘為了引開那些士兵的注意力,每次在他們來的時候都會把一部分糧食放在他們找得到的地方,也算是破財消災,也正是因為這樣,這座客棧才一直安然無恙。


    隻是人雖無恙,再多的糧食也禁不住這些士兵這樣的搜刮,很快,原本客棧的地窖裏藏得足夠他們七人吃上半年的糧食,就被搜刮的見了底,眼見著可能連一個月都支撐不下去了。


    老板和老板娘臉上皆是一副愁雲慘淡的神情,別人對這裏的情況不了解,但是他們兩個卻是清楚的很,若是再這麽下去,就算是謝晚晴她們一直不被發現,她們離餓死也不遠了。


    其實所有這些,謝晚晴心中都是一清二楚的,她心中時常會生出一種愧疚之感,覺得是自己拖累了蔡老板他們一家人。


    暫且不說他們一家為了自己和玉素甫兩人的安全付出了多少,連救命的糧食都被那些喪盡天良的叛軍給搜刮了去。


    就說平時,他們一家都是念在她是個孕婦的份上,把每人為數不多的幾口糧食還要分出來一些給她吃,連露露的口糧都被減了半,卻始終不肯虧了她一點。


    謝晚晴心中既感動又愧疚,可是她現在卻什麽都做不了。


    現在沒有人會知道這場戰爭會何時結束,對於這座小城的封鎖會何時解開,門外的那些兵士什麽時候才能不燒殺搶掠,亂闖民宅。這些他們統統都不知道。


    正是因為這種未知,讓每個人的心中都生出了一種絕望之感,這樣的日子一眼看不到盡頭,不知道自己何時就會死去。


    謝晚晴這幾日心中一直在盤算著一件事情,她覺得自己不能再繼續這麽龜縮著了,自己在這裏,隻會給善良的蔡老板一家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既然趙昱淇要找的人是她,那倒是不如她主動出去的好些,這樣也可以保全蔡老板他們一家人剩下的一點活命機會,讓小露露不至於被餓死。


    想起露露,謝晚晴心中一陣柔軟,她是個很好的孩子,乖巧又機靈,這些天的夜裏她總是和她睡在一處,晚上也從來不鬧人。這樣的一個孩子,不應該為了自己做出無謂的犧牲。


    謝晚晴心中還有一點點的僥幸,她在想,興許自己就算是落到了趙昱淇的手裏,他也不會對自己怎麽樣吧。


    這是一場賭局,可是謝晚晴已經別無他選了,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能夠心安理得享受別人為她做出的犧牲的人,前世是如此,今生亦是如此。


    她周圍的這些人為她做的已經夠多了,她覺得自己承受不住他們這樣沉重的奉獻,與其如此,倒是不如犧牲她一個,保全剩下的人。


    若是趙昱淇敢利用自己威脅韓灝的話,她大不了也就是一死,反正她已經活了兩世,前世的仇恨今生也已經報的差不多了,相比於無數含冤而死的人,她已經是幸運太多了。


    反正她早就不怕死了,死亡對於她來說不足為懼。


    直接去找趙昱淇這個想法在她腦中盤桓了許多天,她卻一直沒辦法下定決心,畢竟這件事情,真的去做的話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


    真正助推謝晚晴決定這麽做的,是露露。


    因為糧食不夠了,所以這座客棧裏吃飯的時間由每天的早中晚三餐改為了上午和下午兩餐,並且每一頓飯的分量都減了半。


    這天下午,露露一直都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連玉素甫變戲法逗她玩也提不起來性質。


    她年紀小,需要的營養多,連續一個多月都這樣吃的很少,如今的露露已經不是他們初次見到時那樣一副健康活潑的樣子了,而是變得麵黃肌瘦,瘦瘦小小的,看這便讓人心疼。


    玉素甫一直想逗露露開心,於是給她用稻草編各種各樣的小動物,可是小姑娘卻一直都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謝晚晴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她從自己的袖子裏拿出了最後的一顆糖果,衝著露露招了招手,說道:“露露過來,我這還有一顆糖你要不要吃。”


    聽見有糖可以吃,露露一雙因為受而顯得格外的大的眼睛這才亮了起來,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就想要往謝晚晴身邊走。


    可是不知是不是因為站的太急了,她沒走出去兩步整個人便開始搖晃起來,然後她隻覺得眼前一陣發黑,便失去了意識向前栽了下去。


    謝晚晴眼睜睜看著露露就摔倒在自己麵前兩步遠的地方,她整個人都愣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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