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素甫身著戎裝,披著戰甲,手持一柄重劍,站在後金右翼軍的的軍營門外。風很涼,但是他的眼神卻更是冰冷。


    他看著自己手下的一眾士兵,抬眼望了望遠方的天色,隻見天邊黑雲壓頂,陰沉沉的一片。看來今日可不是個好天氣,玉素甫暗自想到。


    果然啊,大戰在即,連老天都知道閉上眼,不願看這即將血光顯現的人間。


    其實,他覺得自己並不能算是一個好的君王,因為他從來都沒有像是別的王一樣,有什麽特別的雄心壯誌。


    他滿心的期盼,隻是想讓自己的子民活得更加安穩一些而已。此番若不是為了謝晚晴,按照他的脾氣,他是斷不會來趟後金和大楚之間的這趟渾水的。


    隻要是戰爭,最終受苦的就必然是百姓。那些所謂的上層階級所需要付出的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罷了。


    但是那些在戰場上流血流汗,衝鋒陷陣的卻都是貧苦人家的孩子,玉素甫多年行走時間,見多了疾苦,自然是知道他們不易。


    可是這世道就是如此,避也避不開的。


    在他成為右翼軍統領的這些時日裏,他手底下的這些將士們對他都是十分的愛戴,並沒有人因為他原本出身低微而瞧不起他。


    這倒是讓玉素甫十分感動,他原以為自己最開始隻是個普通士兵,就算是成了統領也定是處處受排擠才是,可是事情卻並不是這樣。


    眼下看著自己的這一群手下們,他心中突然湧起了一種莫名的傷感和愧疚。


    今日,他們是必敗無疑了,而且罪魁禍首之一就是他自己。可是他們對此確是一無所知,仍舊像往常一樣笑著看著他。


    也不知自己此番將他們帶出去,還能不能再將他們平平安安的帶迴來?他咬了咬牙,暗自下定決心,今日無論如何,他都一定要將自己手底下的這批人馬的傷亡減少到最小。


    “將軍,咱們什麽時候出發?”那些後金的士兵們對目前的形勢仍然看不分明,他們隻是十分熱情澎湃的覺得後金這一場仗必定能勝,於是一個兩個都急匆匆的問道。


    “再等等。”玉素甫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斂了斂自己的眼中的神情,換出一副平日裏的端莊冷靜的樣子來。“我們聽大王的命令便是。”


    他看了看那些士兵,他們之中有些人還是臉上稚氣都還未脫的小孩,就被拉到這殘酷的戰場上。


    他沉聲道:“今日不管發生什麽事,你們都必須要聽從我的指揮。我將你們帶出去,就會盡力將你們帶迴來,這是我的職責。但是切記,千萬不要私自行事。”


    “是!”那些士兵齊聲喝到,那聲音簡直是要震耳欲聾。


    玉素甫滿意的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突然,一個士兵打從遠處跑來,麵上一副急匆匆的神情。


    他跑到近處,便一個閃身跪倒在地上,停在玉素甫的麵前,接著抱拳衝他道:“統領大人,大王叫您去往王帳,說有要事要與您商議。”


    “好,我這就來。”玉素甫說完,又掃視了一眼自己的那些士兵,接著他跟在那小兵後麵,向著王帳的方向走去。


    看來應該是作戰的命令就要下達了,所以後金王特此來召他迴王帳中,玉素甫暗自想到,接著他不動聲色的深唿吸了一口氣,將心中的躁動給壓了下去。


    進入王帳之中,玉素甫就發現,幾乎是所有的後進將領此刻都已經到了這裏。


    後金王身披金色戰甲,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形堪輿圖麵前,正在比劃著些什麽。


    見到他進來了,後金王便道:“好了,人已經到齊了,我們最後再確定一下今日的作戰方案。此戰,我們後金必勝!”


    那些將領也是群情激昂,紛紛跟著附和道:“後金必勝!”一時之間,王帳之內的氛圍熱烈到了極點。


    玉素甫一向便是少言寡語的清冷性子,平日裏就不怎麽愛說話,所以此時他表現出一副十分冷漠的樣子,倒是也並沒有人在意。


    後金王滿意的點點頭,接著開始分配各人的任務。這些事情從多日之前就開始商議,大家都是早已爛熟於心,被交代了許多遍了,如今也隻不過是最後再確認一下罷了。


    “大家都記清楚了嗎?”後金王沉聲問道,眾人異口同聲應答道:“都記清楚了,王上請放心。”


    “好。”後金王甩動了一下自己的披風,用手按在自己腰間的那把佩劍上。說道:“那我們今日,就去把那些大楚人殺個片甲不留!”


    玉素甫冷眼看著王帳之中發生的這一切,在聽完後金王這句話之後,再次在心中感到了一陣悲哀。


    他們到現在都還被蒙在鼓裏,特別是後金王,更是可憐的很。他並不知道自己倚重信任並且委以重任了多日的自己,其實是個奸細。


    就連他喜歡的小五姑娘,她的真實身份都是大楚主將的妻子。


    若是最後這些真相在後金王麵前通通被揭開,那該是怎樣一幅血淋淋的慘痛畫麵啊。玉素甫這麽想著,渾身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還好,被蒙在鼓裏的人不是自己。


    他生平最痛恨的事情就是背叛,可他如今卻也做了一個這樣的人。


    但他轉念一想,話也不能這麽說。自己沒有被他人蒙蔽,卻是親手將自己給推了進去,並且再也拔不出來。


    明明早已知道謝晚晴不可能屬於自己,卻偏要一頭紮進這泥淖裏,這又能怪得了誰呢?他自嘲的笑了笑,麵上流露出了一絲苦澀。


    待他重新迴到右翼軍的軍營中,身旁得力的侍衛便很有眼色的為他牽來了馬匹。那是一匹渾身漆黑,唯有額間帶有一點白的戰馬。這馬身形高大健壯,一看便知肯定是匹好馬。


    “兄弟們,出發,請大家隨我出征!”他高高舉起自己的劍,對著下方那些人高聲喊道。


    此時不隻是他們右翼軍,包括前鋒軍還有左翼軍,他們此時也都已經準備要出發了。


    一時間,整個後金軍營傾巢而出,浩浩蕩蕩。數十萬人向著大楚和後金的邊境有條不紊的趕了過去,遠遠瞧去仿佛是烏雲壓頂一般的陣勢,令人看了便覺不寒而栗。


    而此時,大楚那邊情況也同樣是如此。


    大楚駐守在邊防的軍隊人數,其實算起來並沒有後金的軍隊人數多。再加上原本大楚人便不如後金人善戰。


    這麽一來,其實原本雙方若是開戰,優勢是明顯是在後金那邊的。


    這也正是為何當初謝婉晴,不顧玉素甫的勸阻,非要留在後金軍營中做奸細的原因了。她一早就看明白了這戰場的形式,她知道若是要硬打起來,大楚軍隊是絕對沒有什麽勝算的。


    真是個聰慧的女子。玉素甫嘴角彎起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大楚的邊防哨遠遠的便見到了後金的大軍朝這邊襲來。他們很快便升起了狼煙,將鑼鼓敲得震天響,很快就把消息傳遞到了主帳之中。


    “終於來了。”韓灝冷冷說了一聲,然後嘴角浮現出一絲十分不易察覺的笑意“既然來了,那我就陪你們好好玩一玩,不然就當真是對不起我們這麽多日子以來的謀劃了。”


    大楚的將領此刻也都在主帳中聚集。經過前些日子的那一波洗禮之後,後金安插在大楚軍營中的那些人,已經通通被韓灝給拔了個幹淨。


    眼下帳子裏坐著的這些,全都是得他信任的心腹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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