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是謝晚芸做的,但梁王默許了她的行動。”謝晚晴小聲道,“此外,雖然暫時沒有明確的證據,但謝懷瑾恐怕也與此事有關。”


    “謝懷瑾?”韓灝皺了皺眉頭,“當年在安陽侯府的時候,我隻聽說過這一號人物,卻沒什麽機會得見,也沒太說過話。”


    “他性子孤僻,雖然聰慧,但也注定無法親近我們這些同輩,大部分時間應該都在院子裏看書。”謝晚晴歎了口氣道。


    韓灝的表情卻是有些奇怪,但張了張嘴沒說出什麽。


    謝晚晴注意到了他的神色變化,卻不知道他的意思,於是頓了頓接著道:“當日謝晚芸或許是見我落單,故意要找我麻煩,但梁王暗中授意,想讓他們把我帶到梁王府。”


    “可是她們為何能掌握你的行蹤?”韓灝也察覺了一些異常。


    “自然是有人通風報信。”謝晚晴冷笑一聲,“就是不知我身邊的誰不可信,也不知他這樣做的意圖是什麽。”


    “晚晴,”韓灝忽然道,“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答應我,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要對外聲張。”


    見韓灝一臉嚴肅,謝晚晴忙道:“我答應你。”


    “其實……你的庶母芳姨娘,我已經調查很久。”韓灝說出這句話,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謝晚晴的神色,見她神色無異,才接著道,“我們韓家駐守邊疆,常年與後金作戰,因而會嚴密監視後金人的動向。”


    “有一個女人,就是在五十多年前,混進了都城。她騙過了我們家前去跟蹤的人,很長一段時間杳無音信。”


    “我們等了很久,卻依然毫無所獲,隻知道她最後出現的地點是這座都城。因此,我爹爹秘密籌備著在都城留下一部分人馬,用以查探她的行蹤。”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幾年後,我們又再次獲得了她的信息。這時候她看起來身子虛弱,應該是將生產,所以落入了我們手裏。”


    謝晚晴越聽,心中便越是吃驚,心下暗忖,這大約就是芳姨娘的生母了。


    難怪當年老夫人不能查探到她的消息,原來是被抓住了。


    “但事情到此還沒有結束,”韓灝卻是繼續道,“雖然被嚴密看管著,但很快她還是逃走了,沒有留下太多有用的信息。我們隻是懷疑她是後金的奸細,但也沒有確切的證據。”


    “但我們得到的線索是,她在安陽侯府有過一個獨女,名喚韶芳。”


    謝晚晴聽完微微一愣,忽然想起前世一個快被遺忘的細節。


    在她臨死之前,芳姨娘握著她的手,麵色冷硬地說:“我分明也是府上小姐,卻隻能做葉氏的陪嫁侍女,我不甘心,憑什麽我不能像個小姐一樣出嫁?”


    卻原來是因為,她的生母本就是個奸細,且在剛剛生下她的時候便被迫與她分離,以致於她後來在安陽侯府過著奴才一般的生活。


    或許,她那樣針對自己,也是為了報複葉家讓自己生為女兒,卻身為奴婢的遭遇。


    但是……謝晚晴忽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假設,或許,芳姨娘並沒有與母親斷絕關係呢?


    聯係她對自己幾人的所作所為,謝晚晴心中忽然如墜冰窖。


    韓灝像是看穿了她在想什麽一般,拍拍她的肩讓她冷靜下來,才道:“這些年我們也一直在查,但都沒有什麽線索,因此也不能肯定,你們當年的換嬰之事,有這件事的影子。但是……”


    他表情越發凝重,說出的話與謝晚晴心中想的如出一轍:“如果這個猜測成立,那麽,她將謝懷瑾換為嫡長子的身份即是為了掌控侯府,通過掌控侯府,進一步便可在大楚安插一顆有用的棋子。”


    謝晚晴恍惚間,想起了老夫人的話:“來曆不明的人,是不能掌握侯府的。”


    如果當真是這樣,謝懷瑾如今的態度便很值得玩味。可聯想到先前他對自己的不遠不近,她又實在不好對他妄下論斷。


    “除了謝懷瑾,我還想和你說說趙昱淇的事。”韓灝繼續道,聲音更加低了下來,“他出身雖不高,但一直有爭奪太子的心思,多年以來,一直試圖與眾位朝臣聯手。”


    謝晚晴一愣,爭奪太子?為何前世她沒有看出這一點。


    腦子昏昏沉沉,她卻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點了點頭。


    是了,前世的趙昱淇就常常在家中設宴,邀請眾位大臣來賞花飲酒。那時候,還隻是一介天真小姐的她,完全讀不懂那些尋歡作樂中的深意,她每天做的事,也不過是在閨房中徒勞地等待梁王迴來。


    想必,那個時候的拉攏不是太順利,不然趙昱淇心情不會越來越差,以致於有時候會在她身上出氣。


    可是這一世……趙昱淇娶了謝晚芸為妻,兩世與他的交往中,趙昱淇都沒有表現出對謝晚芸的欣賞,固然這一世是個意外,可上一世……


    而且這一世,他對自己死纏爛打,甚至不惜犯險,讓兵士來將自己綁到府中……


    謝晚芸的臉在她的腦子中不停的晃動,一會是陰毒的,一會是得體微笑的,一會又是故作可憐的……


    最後定格的一幕,是謝晚芸坐在她的床邊,臉上帶著盈盈微笑,嘴裏卻殘忍地宣告了她與腹中孩子的死刑……


    她想明白了。


    “所以,問題的關鍵在於,誰是安陽侯府的嫡小姐。趙昱淇自己從來沒有真正愛過誰,無論是謝晚芸,還是我自己。”謝晚晴渾身發冷,這個念頭不受控製的從腦中湧出。


    若是果真如此,那現如今,趙昱淇納謝晚芸為妃不過是暫且退而求其次,以求與安陽侯府聯姻罷了。


    韓灝像是能讀懂她心中想法,不由小聲寬慰道:“趙昱淇這個人心胸狹小,絕不會任由感情左右自己的判斷,因而,他的婚姻,終究還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雖則早變知道了這個結果,然而再次被如此殘忍地說出來,謝晚晴仍然感到有些失落。


    她低著頭一言不發,迄料卻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韓灝……你?”謝晚晴抬頭看他,隻見他一雙黑色的眼睛裏盛著笑意,還有謝晚晴讀不懂的深沉。


    “別為別的男人難過了好嗎?畢竟現在,我才是你的丈夫。”韓灝低下頭,二人鼻尖相碰,謝晚晴的臉紅彤彤的。


    “沒有……我隻是,”謝晚晴有點不好意思地避開他的視線,聲音小得如同蚊子哼哼,“我隻是有點……意外罷了。”


    “趙昱淇那家夥也算對你做了不少過分的事,無論出於什麽目的,日後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他。”韓灝臉上掛著讓人安心的笑意,繼而摸了摸謝晚晴的頭。


    “謝……謝謝。”謝晚晴一時不知道說什麽,隻得幹巴巴地道。


    “謝什麽?”韓灝卻故作生氣地皺了皺眉,“你今後有什麽難過的事,也要直接告訴我。我們是夫妻,是要互相扶持一輩子的人。”


    他沉下聲音,堅定地道:“晚晴,我絕對信任你,請你也信任我好嗎?今後,有任何不開心的事,或者煩心的事,我們可以一起承擔。”


    這個人,有時候還真是執拗得可愛,就跟小時候一樣。


    想到這話,謝晚晴腦子裏忽然掠過了小時候逞強坐在馬上的韓灝,因為控製不住馬匹,直接從馬背上摔下來,砸了個狗啃泥的畫麵。


    她的嘴角禁不住勾起一點笑意。


    “你笑什麽?”韓灝有些莫名其妙,不過看謝晚晴難得開心,便也沒再深究,“晚晴,我接下來要和你說的事很重要,你好好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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