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看了一眼他背後濡濕的衣料,略帶嘲諷道:「對,你是瞎子嘛,能看到什麽。可別害怕。」


    他摘下帽子,擱置在右手邊的桌角,露出虛假的笑容,故作親民狀。


    「沒......沒害怕,」陳瞎子嚇得語無倫次:「大秦國有位姓蘇的文士曾雲,人若長期處於黑暗中,即便日後見了陽光,也會被眼光所灼傷。不如繼續躲在黑暗的洞穴裏,麵對著黑黢黢的牆。」


    「蘇格拉底?」縣令知陳瞎子沒見識,嘲笑的聲音更大:「這位可不姓蘇,西蠻之地的人可沒有姓氏。」


    他對陳瞎子徹底放下了心。


    陳瞎子儼然是一位沒什麽文化見識又愛顯擺的瞎眼老漢,這樣的人能泄露出什麽秘密?


    縣令將刺史整理的問題仔細盤問過,確定他並無任何疑點,便撤腳離開陳瞎子家,想著趕迴州府向刺史匯報,卻聽見身後傳來窸窣聲響。


    他轉頭瞧過去,陳瞎子靈活地拾起他的烏紗帽,喊道:「縣令,您的東西可別落下了。」


    「原來你不是瞎子。」縣令手觸到腰間的彎刀,衝著陳瞎子拔刀相向。


    陳瞎子怪自己氣數將盡,怨不得別人,好心行善卻不慎暴露自己未瞎的事,縣令決計不會放過他。


    他手無縛雞之力,哪裏打得過帶刀的。


    他向前兩步,合上雙目,撲騰一聲跪在地上,指著抻長的脖子,「您刀割得快點,我怕疼。」


    縣令笑了笑,「這可由不得你。」


    手起,銀色的刀光在陳瞎子的眼前晃了晃。


    刀未落。


    「噹啷」


    刀子落地。


    陳瞎子瞪圓了眼睛,瞧見新搬來的住戶墨琴,緊扼住縣令的手腕,迫使他不得不放棄持刀。


    古晏廷與鈴蘭隨後趕到。


    兩人早早便猜到縣令其來者不善,打算等必要時出手相救,隻不過墨琴行動迅疾,搶先一步救下陳瞎子。


    古晏廷看了一眼倒地的縣令,以及瑟縮成團的陳瞎子,對墨琴墨琴冷言:「你一向漠視他人生死,今日竟學會了救人?」


    「什麽人會有這等愚蠢的想法?」墨琴踢走地上的刀刃,朝古晏廷湊近,「可別誤會,他人的生死勾不起我一絲憐憫。


    隨後陰惻惻冷笑,「比你先行一步,更令我愉悅。」


    兩人麵對麵沉默者,雖都麵無表情,但旁人看得出他們兩人都咬著後槽牙,戰火似乎一觸即發。


    暴風雨來臨前總是平靜的。


    鈴蘭趁兩人注意僅在放在彼此身上時,從他們背後溜過去,扶起陳瞎子,引著他往外走。


    開溜時,兩人聽到不少訊息,譬如,趙憺忘是行妄將軍之子,而他現在卻是死了。


    當墨琴說到古晏廷殺了趙憺忘時,鈴蘭和陳瞎子已經半隻身邁過門檻,一老一少不敢迴頭,大氣也不敢喘,灰溜溜地逃走。


    鈴蘭溜過兩條街角後,臉色驟然蒙上一片蒼白,古晏廷是她的直屬負責人,卻殺了行妄將軍的子嗣。


    這下她不光迴四時會的路途艱難,恐怕也惹到了將軍。


    *


    出發去長安的那日,元邈醒得極早,窗外的天空尚未發白,他卻推搡鈴蘭起來整飭衣裳。


    鈴蘭睡得正香甜,平日裏她至少要睡足四個時辰才醒,這會兒心裏有些怨,「天亮了再去也不遲,去長安少說半個月,不差一兩個時辰。」


    元邈卻道:「我們拖著三位證人,若不趁天黑離城,刺史等人能放我們離開嗎?」


    三位指的是林達與林姝兄妹,以及前幾天鈴蘭救下的陳瞎子,他們寄住在元家。沒有長安下達的指令,州縣各級無法派人搜元府拿人。


    但他們出城時,情況便不一定了。若在路中以檢查安全為由攔下他們搜車檢查,這三位證人可就保不住了。


    鈴蘭想了想,頂著昏昏沉沉的腦袋坐起來。


    出行時他們很快安置好馬車的座位,元邈與林達、陳瞎子一輛車,鈴蘭則與盼汝、林姝同坐。


    戍守城門的官兵還是前夜的那些,見到元邈驅車離城,隻稍微打聽了兩句。


    他們也知金光蓮華的事,那是皇上委託的任務,所以他們不敢輕易攔截元邈,怕耽誤了行程,迴頭被皇上問罪。


    於是很快地,官兵們便打開閘門,為元邈的車隊放行。


    事後果如元邈所料,刺史買通了隔日輪崗的守衛,預謀在元邈等人出城時搜查馬車,但可惜到晌午時仍未等到元邈出現。


    刺史派人去元家查驗情況,隨後才知門口雖站著幾名家僕,但裏麵的元邈一家三口以及三位證人,早已不知去向。


    這時刺史才得知,元家這宅子是裴相在早年間購置的房產,這裏的家僕在元邈到來前便已經住在這裏,無論元邈日後升遷還是貶謫,他們都會始終如一地站在門口。


    刺史忍不住抓著頭皮,大唿上當,可此時元邈與鈴蘭等人的馬車已經走去幾個時辰了,已經來不及再派人截住他們。


    正當此時,刺史接到一封密函,落款人沒有署名,但在信中夾了一枚竹葉。


    刺史迅速將竹葉塞迴信封,吐了一口氣,屏退左右,閱讀信件後他皺起了眉頭。


    之後去了信上的交代地點——越州大牢。


    墨琴早在越州大牢門口等候多時,兩人一同進了牢間深處見了鄒季澄,他穿著滿是血染和髒汙囚衣,形容極為潦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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