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笑聲自天劍峰擴散開來,逍遙宗門人均抬起頭。


    “師兄,那位前輩在說什麽,什麽是東海真龍?”一名年方十四五歲的少年修士麵色真正,詢問起身邊逍遙宗主峰修士。


    那名主峰修士臉色劇變,旋即伸手掩住這年輕修士的嘴,怒道:“此乃禁忌,勿要提起,否則逐出師門!”


    年輕修士嚇得臉色蒼白,躲在一邊不敢做聲,不過很多修士抬頭凝望著那天劍峰聲音之處,心神震動,當年那一戰,天劍傳承出世,劍斬八方,以無敵的姿態登入巔峰,那種情景現在想起來都讓人興奮。


    隻可惜,當年東海之龍,早已死去。


    靈虛道人聽著星劍子那似癲似狂的笑聲,麵色沉凝,他跨越一步,落在這東海逍遙宗大殿,一名蒼老修士走來,緩緩的道:“啟稟掌教,東海清涼、蓬萊兩宗氣運銳減,其餘宗門更為七彩,此番東海氣運被中州掠奪近半,沒有千年難以補充迴來。”


    靈虛道人歎息一聲,道:“此事我已經知曉,敲動道鍾,喚五脈修士前來逍遙宗大殿議事。”


    蒼老修士點頭,扭轉身軀,半響,逍遙宗主峰敲響道鍾,天、地、玄、黃四峰震動,紛紛起身,來到逍遙宗主峰大殿。


    而天劍峰中,鍾聲響動,空寂的大殿中,雲歌驀然睜開眼睛,正在教習門內弟子的玉笙簫也抬頭,凝望天劍大殿。


    大殿門內開啟,雲歌幽幽的踏著步子,從門內走出,玉笙簫與兩名劍子跪下,道:“拜見師尊。”


    “起來吧。”


    看著寥寥三四名劍子,雲歌神色黯然。


    當年中古遺跡開啟,魔尊設下陷阱,諸多正道修士進入其中,損傷殆盡,天劍一脈隻剩下玉笙簫、方林、劍無情還有陳漁走出。


    陳漁在迷失之海,被數名返魂宗師打入破損傳送陣,方林為救陳漁身死,劍無情多年前就外出曆練,唯一隻剩下天劍首徒玉笙簫,陪伴在身旁。


    雲歌聲音低沉,將玉笙簫喚來:“道鍾響動,笙簫,陪我去一趟逍遙宗大殿。”


    玉笙簫應道:“弟子遵命。”


    那道孤寂的身影率先衝入雲中,玉笙簫注視著師尊那冷漠的表情,心中歎息,自從陳漁消失、方林死去,諸位劍子在中古遺跡中喪生,雲歌仿佛一夜變老了許多。


    玉笙簫默默跟著雲歌身後一路前行,來到逍遙宗主峰。


    當雲歌踏入逍遙宗主峰,眾多主峰修士神色怪異,已經很多年,天劍峰沒有踏入主峰半步,今日道鍾響起,天劍峰終究還是要來。


    兩人緩緩來到這主峰逍遙宗大殿,大殿內一片清冷,地師、玄心、黃道三脈修士齊聚,唯獨絕少天劍一門,如今雲歌帶天劍首徒前來,即便隻有兩人,可這兩人的出場,讓其餘三脈修士忍不住側目。


    掌教靈虛道人睜開眼,看著雲歌落座,四峰修士到齊,方才說道:“今日中州異變,掠奪四方氣運,東海道統被掠奪一半,融入中州之地。”


    眾多修士麵色一沉,今日東海異象突發,天道截取東海氣運,削減一半,意味著中州將興,東海陷入沒落,而作為東海三宗之一的逍遙宗自然是首當其衝。


    黃道峰天機道人說道:“中州人傑地靈,每逢有大氣運者順勢而生,四方氣運難以抵禦這等大勢,東海亦如此。”


    “如今正逢人間千年道統征戰開始,人傑輩出,而天下氣運匯聚,若是道統門人能夠從中取得一些造化,未嚐不能給我逍遙一脈其竊取一些氣運。”


    這一次消減氣運來的太過詭異,東海與中州相隔萬裏海域,即便中州有人傑興起,需要氣運,蓄積大勢,也不應該掠奪東海氣運。


    事已至此,天機道人也無可奈何,隻能將此異變歸納道天下道統之戰。


    而這天下道統之戰,所有道統會派遣出門內這一代天才人傑,前往真一聖地,若是東海修士運氣不錯,說不定能夠獲得天道青睞,重新獲得這天地氣運,不至於讓東海逍遙宗氣運凋敝,如當年的葬龍道統那邊衰落下去。


    “此法可行,正好我東海一脈修士在盛世來曆前,可入世修行。”玄心峰首座皇無極說道。


    地師一脈淩峰真人沉默,地師一脈在中古道統遺跡中盡數被滅,成為包括主峰在內的五脈修士中,損失最嚴重的一脈,其門下弟子無一人走出。


    看著主峰孫曜塵、天劍玉笙簫、玄心峰寧神宗等人,淩峰真人歎息一聲,盡管這些年地師一脈走出幾名不錯的弟子,可與當年的夏九幽等人相比,還是弱上一籌。


    諸位首座表態,淩峰真人道:“此法可行。”


    旋即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那四峰中最為年輕的首座雲歌身上。


    雲歌道:“或許除開此法,也沒有什麽手段,來挽迴東海頹勢了。”


    此言讓場內氣氛凝滯。


    靈虛道人歎道:“既然諸位都讚同此法,那就按照此事決斷,而天下道統征戰還有一些時日,諸峰可將峰內弟子先行準備,屆時蓬萊、清涼等東海道統將會齊聚,集結一起前往中州。”


    “諾!”眾人應道。


    等待眾人紛紛離去,靈虛道人唿住雲歌,道:“雲歌,你且留下。”


    雲歌佇立在大殿中,叮囑玉笙簫在殿外等候,玉笙簫點了點頭,跟隨眾人離去。


    大殿隻剩下兩人,靈虛道人睜開眼睛,道:“雲歌,你還在怨恨本座?”


    雲歌哂笑道:“掌教說笑了。”


    “當年之事落到如此境界,誰也沒有料到,可事已鑄成,再也無法挽迴,而且,當年天劍一脈氣還未出的完嗎?”靈虛道人看向雲歌。


    當年陳漁被三大返魂宗師打入破碎傳送陣,星劍子大怒,帶著十萬劍竹林,殺上逍遙宗主峰,一劍幾乎將逍遙宗主峰砍斷,刑法長老重傷,若不是靈虛道人出手,擊退星劍子,刑法長老恐怕當場死去。


    而星劍子餘恨未消,來到清涼宗,當著掌教葉浮屠的麵,斬下郜人英的另外一條臂膀,緊接著殺入蓬萊仙境,欲將那蓬萊返魂宗師擊殺,蓬萊數名修士出手,卻被星劍子重傷數人,飄然離去。


    星劍子此舉動,在東海掀起軒然大波,蓬萊、清涼兩宗震怒,欲上逍遙宗天劍峰尋事,靈虛道人出麵,方才平息這兩宗怒火。


    雲歌不以為然道:“劍者,以骨為劍,剛正不阿,星劍子師叔行事雖然魯莽,可若是換做我,我也會如此。”


    看著雲歌那股劍意隱忍欲發,靈虛道人眼皮跳動,這才發現,這些年不見,雲歌已經徹底明悟劍道本心,舍棄大道中正,而磨礪出劍鋒之厲。


    這正是劍修應該具有的劍道本心。


    靈虛道人知曉天劍一脈早已蓄積多年怨氣,難以消除,伸手扶額,歎道:“罷了罷了,此事已過,本座不想再提,隻一句,逍遙宗可虧欠天劍峰,但……天劍峰不能虧欠逍遙宗。”


    靈虛道人化作一道青煙,離開了逍遙宗主殿。


    雲歌停駐片刻,也留下一段話。


    “天劍峰是逍遙宗的劍,可是天劍峰的劍,隻屬於天劍峰……”


    ……


    玉笙簫走出天劍峰大殿,卻被一人擋住,正是主峰傳人孫曜塵。


    “多年未見,玉兄可好。”孫曜塵道。


    雖然主峰因為刑法長老與星劍子之間的比鬥,威嚴大損,可是孫曜塵並沒有因此怨恨天劍峰。


    “還好。”玉笙簫迴了一句,雖然言簡意賅,可言語中透著些許感歎。


    孫曜塵歎息道:“修士一途,變化莫測,遙想當年東海論道,逍遙宗人傑輩出,如今卻隻剩下我等幾人,讓人心酸,也讓人感歎命運多變。”


    “隻是如今東海氣運跌入穀底,我等身為逍遙宗修士,應當為宗門盡力。”


    “自當如此。”玉笙簫猶豫片刻,迴道。


    雲歌這時候從殿內走出,玉笙簫與孫曜塵隨意言談幾句,跟隨雲歌悄然離去。


    寧神宗卻停留下來,一雙漆黑的眸如墨染一般濃重,讓人無法看清其中的真意。


    “人間道統征戰,多年的人間,本尊可好久沒有駕臨了。”


    一道森冷的氣息從寧神宗身上流傳出來。


    皇無極轉過身,凝視寧神宗,卻發現這股森冷的氣息消失的無影無蹤,這位玄心峰宗主雖然疑惑,也並沒有懷疑,道:“神宗,此番人間道統征戰,你且迴去好好準備,你雖然是玄門正統,道神之子,但此番進入中州,勿要放鬆警惕……中州,可不比東海。”


    “弟子謹記師尊教訓。”寧神宗頷首。


    皇無極叮囑幾句,轉身離去,而寧神宗抬起頭,眉目中閃爍出幾道不愉,暗道:“不是讓你在眾人麵前,不要顯露氣息,若是讓人發現,你我都要死。”


    在神魂識海,血衣中古之魔走出,頗為不耐煩道:“本尊下次會注意。”


    寧神宗眼中的厲芒收斂,紫色道袍蕩漾,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寧靜祥和的道神氣息,誰也不會想到,此刻的道神之子,亦是中古之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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