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漁兒,小漁兒,快點醒醒!”有人不斷在唿喚,陳漁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幽幽醒來。


    那場驚世大戰消散,李商君化為塵土的畫麵久久不散,陳漁咳嗽一聲,感覺要將整個心肺給咳出來。


    “小漁兒,你沒事吧!”少女關切的聲音如此熟悉。


    陳漁抬起頭,心頭一喜,正是羽夕照。


    少女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嬌豔若滴,腮邊兩縷發絲隨風輕柔拂麵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而靈活轉動的眼眸慧黠地轉動,幾分調皮,幾分淘氣,一身素白長裙,腰不盈一握,一如記憶裏的少女,美得如此無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


    仙劍如流光守護在羽夕照身旁,少女緩步走來,看著陳漁臉色蒼白有些不忍。


    “夕照,你來了。”陳漁笑道。


    “嗯,今天正好有時間上小築來看看你!”羽夕照點了點頭,卻見陳漁冷汗涔涔,道,“我看你之前睡著了,不忍教你,沒想到你驚醒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眼前的景是那麽熟悉,時至初春,靈藥吐露芬芳,亦有仙鶴盤旋,陳漁咳嗽了幾聲服下一下丹丸,小聲道:“我沒事了。”


    陳漁還記得,自己將紫曜刺入李商君懷中那一幕,即便是噩夢,他也感覺心在刺痛。


    為何他會做這樣的夢。


    咳咳!


    陳漁擦了擦冷汗,從懷中拿出丹藥服下。


    近幾年身子越發虛弱,不願讓少女看到自己孱弱的一麵,努力支撐起笑臉,道:”夕照,許久都沒看到你了,為何不上山來看我?”


    這是夢境還是幻境,他已經分不清楚,完全沉浸幼時在天劍峰情景,與羽夕照一同修行,情竇初開。


    羽夕照攙扶著陳漁走入屋內,神色隱隱有一股難以言說的神色。


    陳漁似有所察覺,道:“你怎麽了,夕照?”


    羽夕照搖了搖頭,輕聲道:“不過是修行方麵的事情。”


    陳漁知道羽夕照現在修行遇到瓶頸,難以突破,心底幽幽一怔,說道:“我這裏有一枚丹藥,可做突破之用。”


    陳漁遂取出玉瓶,將蘊神丹丸玉瓶遞給羽夕照。


    羽夕照接過丹丸,以為是普通練氣丹藥,打開一看,一道青玄靈霧凝聚在瓶口難以消散,聞上一口,清涼之氣充斥全身。羽夕照心中一震,自覺這丹藥絕非凡品,趕緊將藥瓶推翻給陳漁:“這丹藥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陳漁笑道:“這丹藥我還有很多,你收下便是,好做突破之用。”


    羽夕照猶豫一會,將丹藥給收下,匆匆離開。


    翌日,方林突然造訪,來到這小築之中,神色漸冷,背後有兩名凝丹修士,扣押一男一女匆忙前來。


    陳漁匆匆走出,見方林眉間環繞怒色,令他十分詫異:“方師兄,你這是?”


    方林怒道:“陳師弟,今日有門內弟子發現天劍峰有人私通其他峰門人,被我等擒下。”


    陳漁大驚,望向那背後一男一女,竟然是羽夕照與寧神宗。


    頓時陳漁感覺一股逆血衝頂,頭腦脹痛,仿佛有什麽東西要從頭腦裂開。


    方林衝上前去扶住陳漁,歎道:“陳師弟,你為何如此糊塗,這是師尊所賜丹藥,你竟然讓外人偷了去。”


    “夕照……”陳漁心如滴血,呐呐的看著那少女。


    羽夕照容顏憔悴,忽然哭道:“這是小漁兒給我的,並非我偷盜!”


    方林吼道:“住嘴!這蘊神大丹乃首座賜予陳師弟,他豈會隨手送人”


    寧神宗神色陰冷,道:“我師兄妹入逍遙宗為的是追求天人大道,本心堅定,絕不會做偷盜之事。”


    羽夕照大為感動,眼神中猶露出淒慘笑容,道:“寧師兄,我隻恨仙道一途不公,若是你有足夠資源支撐,你我皆可為逍遙宗人傑之輩,何必寄他人牆角下。”


    寧神宗苦笑一聲,道:“怪隻怪我們出身俗世,命途多舛,若是多給我幾年,我亦可與天爭命!”


    方林眼神陰翳,道:“低階修士也敢與天爭命,妄想!”


    “寧神宗、羽夕照今日你們盜竊陳漁丹藥被我等發覺,此罪難逃,陳師弟那丹藥既然是你的,那就由你來處理,決不能讓宵小之徒敗壞天劍之名!”方林將手中仙劍遞給陳漁。


    仙劍吐露著金黃光澤,陳漁握著仙劍,神色恍惚。


    他與羽夕照自幼相識,青梅竹馬,一心全在她身上,沒想到羽夕照珠胎暗結,與寧神宗私下定情。


    一股無名怒火衝冠,心血沸騰,同時,他的心也在泣血,憑生出恨意,要將這兩人一劍捅死。


    “陳漁,你不過是有一個好師尊,我寧神宗強你千百倍,夕照喜歡我為情理之中……這一切都是我指使,她是無辜的,若要殺,你可將我殺死,足以平複你心頭隻恨!”


    “不不不!不是寧師兄,是我蓄意欺騙你的,小漁兒,與寧師兄無關!”


    羽夕照發髻散開,淚痕灑落,淒楚無比。


    陳漁不斷在顫抖,他望向兩人互相爭死,額頭青筋暴起,怨恨之意更深,要將兩人斬殺。


    方林催促道:“陳師弟,趕緊動手!”


    陳漁緩緩提起仙劍,走上前去,來到寧神宗麵前,仙劍溢出寒光,陳漁無比怨恨的看著寧神宗,在他即將揮劍。


    忽然,他想起夢境中,李商君化為塵土時的笑容,不由一怔。


    “陳師弟,現在還不動手更待何時?”方林道。


    劍心剛正,能明辨善惡!


    襠!


    仙劍從陳漁手中滑落,方林、羽夕照、寧神宗震愕,為何陳漁沒有下手?


    “陳師弟,你做什麽,為何放手,這對狗男女背著你私定終身,盜取你保命丹藥,實屬可惡……”


    “你難道忘記了聽濤閣之事,若是讓寧神宗崛起,定然會成為一大禍患,陳漁,你快動手,斬殺了寧神宗,羽夕照就是你的了!”


    有人在他耳畔催促,似方林,又似雲歌,又好像是他自己。


    許久,陳漁抬起頭,看了羽夕照與寧神宗一眼,神色平靜道:“丹藥是我私自做主送出的,與你們無關,今日可以放過你們一馬……從此你我再無瓜葛,勿要再亂我心!”


    羽夕照柔聲道:“小漁兒,我知道錯了,你不要怪罪於我,他日我一定好好待你,絕不負你。”


    陳漁搖了搖頭,道:“我劍心堅忍,不再為外物動搖!”


    羽夕照一晃來到他身旁,纏綿細語道:“陳師弟,你難道真的放下我了?”


    陳漁不語。


    “陳漁,你好狠心!”羽夕照突然叫嘯一聲,麵貌扭曲,血肉褪去,化作紅粉白骨,竟然無比怨恨的看向陳漁。


    “往事隨風,寂滅無聲……”


    陳漁幽幽歎了一聲,雙手拂動,眼前景象如鏡麵破碎,一語道箴,斬開往日因果,往事皆化為塵土,以堅忍鑄造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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