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望看著雲天明,微微皺眉。


    “趙林領兵是陛下同意的,豈會有問題?天明,你想多了。”


    雲天明急道:“不是我想多了,而是曆來如此。現在陛下器重趙林,所以不在乎他領兵。一旦趙林失去聖眷,這立刻就會成為攻訐他的理由。為了他以後,還請傅兄勸他主動交出青州軍。對了,那些馬匹也要分潤出去一些,免得旁人眼紅嫉妒。”


    傅承望驚愕:“你是認真的?還是有人對你說了什麽?”


    雲天明道:“我自然是認真的。沒人對我說什麽,本來下朝的時候就想和你說這事,隻是你被陛下叫走,久等不至,隻能先迴府。傅兄,文武有別,趙林既然已是知府,不,巡撫,何不專心做官,何必摻和軍事呢?”


    “至於他和鎮北侯府世子的事情,如果實在不願意道歉,我願替他一趟,也省得他擔心。”


    傅承望何等聰明的人,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雲天明的想法。


    雲天明一來擔心趙林身為知府竟然領兵,與祖製不符,容易落人口實,引來禍患。


    二來大啟朝文貴武賤,地位超然如趙景州都要背地裏被罵粗鄙的武夫,雲天明自不願意女兒嫁給這樣的人。


    傅承望搖頭道:“雲兄,你這番流放之苦白吃了。”


    雲天明不解:“請傅兄指點。”


    傅承望道:“趙林是能臣,心係百姓。隻要對這天下好,就算他做權臣又如何?總比權閹好多了吧?”


    “傅兄?”


    雲天明不可思議的看著傅承望。


    他沒想到傅承望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傅承望歎道:“天下百姓苦矣。趙林能讓百姓過得好,就足夠了。至於領兵之事,你不用擔心,趙林手下那些兵除了剿匪治安就是開墾荒地,並未有半點野心。況且就算有,區區三萬兵,哪怕全是騎兵、精兵又如何?我朝有百萬大軍,隨時可將其消滅。雲兄,”


    雲天明茫茫然離開傅府。


    傅承望歎了口氣。


    “爹為何歎氣?孩兒覺得雲世叔的擔心也有一定緣由。”傅文啟問道。


    傅承望道:“他都能想到,為父又豈會想不到?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現在朝廷是什麽樣?”


    傅文啟想了想,道:“陛下隻知玩樂,不理政事,能隔一段時間參加一次朝會就不錯了。朝廷大事有權閹做主,還有太子和裕王爭鬥,江黨、楚黨又針鋒相對,真個一片混亂。”


    傅文啟這話大膽的很。


    因為傅承望就是楚黨黨魁。


    “是啊,一片混亂。都為了爭權奪利,誰在乎過百姓?”


    傅承望淡淡道:“哪怕趙林有別的心思,現在他確實為民辦事,為父就支持他。大不了多一個權臣,比現在又能壞到哪裏去?”


    傅文啟點點頭,又道:“那爹為何不和李宰相和談?”


    “談何容易。”傅承望搖頭:“江黨,楚黨,何為黨?自然是一群人聚在一起一個利益相關體。現在為父已經是身不由己,你不爭,就要下去,哪能不爭?”


    傅文啟歎了口氣。


    他們父子有心整頓朝廷,但有心無力。


    傅承望隻是禮部尚書,要等李承乾退了才有可能接任宰相之位。


    傅文啟雖然因為傅承望的關係深受成平帝器重,委以重任,但傅承望做不到的事情,他更做不到。


    至於別人,也許也有這個想法,但正如傅承望所言,已經身不由己了。


    而沒摻和進來的趙林反而成了一個好的選擇。


    “也許等到新皇上位就好了。”傅文啟道。


    “老爺,雲小姐求見。”


    此時,管家過來稟報道。


    “雲小姐?知意?”


    傅承望微微皺眉,不解她為何這時候來。


    傅文啟道:“快請。”


    很快,雲知意過來,先是給傅承望和傅文啟行禮,然後道:“知意深夜過來打擾伯父,是想請伯父勸勸我爹,讓大哥和小弟隨我去青州。”


    傅承望道:“為何去青州?雲恆雲川已經入崇文館,正好讀書。”


    雲知意道:“夫君所說,太子和裕王爭鬥的厲害,家父剛迴京城,不能自保,唯恐牽扯進去,想讓大哥和小弟去青州暫避,等新皇上位,天下安定再迴來不遲。”


    “是趙林的主意啊。”


    傅承望笑道:“他考慮的周全,最近京城確實暗流湧動,危險的很,但你想過沒有,陛下正春秋鼎盛,新皇上位最起碼要十年之後。他們兩個能等十年?”


    雲知意猶豫一下,想到來之前趙林的話,左右看了一眼,傅文啟了然,讓所有人退下。


    雲知意這才壓低聲音道:“陛下因為服用過多丹藥,已經命不久矣。”


    “什麽?”


    傅承望猛地變色,傅文啟更是差點跳起來,不敢置信的盯著雲知意。


    傅承望厲聲道:“雲知意,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雲知意連忙道:“是夫君從朱忠言那裏得來的消息。陛下最多隻有一兩年了。”


    “荒謬!”


    傅承望勃然怒道:“閹人的話也能信?”


    雲知意道:“恰是閹人的話才能信。因事關重大,夫君沒敢信中說,讓我親口轉述給伯父。太子和裕王也都知道了,伯父要早做準備。”


    傅承望的臉色變幻不定。


    趙林沒理由在這上麵騙人。


    而正如雲知意所說,朱忠言也沒必要騙人。


    太監的後台就是皇帝,他們比任何人都擔心皇帝的身體。


    一朝皇帝一朝臣。


    成平帝死了,不管誰上位,都沒朱忠言的好果子吃。


    所以朱忠言把這個消息透露給趙林,可能也是想由他的口傳給自己和李興業,好給自己留條後路。


    想明白這些,傅承望道:“此事事關重大,本官要先麵見皇上,確認後再說。”


    “不可!”傅文啟連忙阻止:“陛下身體豈能是臣子可問的?況且就算問了又如何,要是能治好,早就治好了。”


    傅承望自然知道此事。


    但忠君體國,忠君排在第一位。


    雲知意道:“來之前夫君說過,伯父切不可去問陛下。事已至此,還是先考慮萬一陛下殯天,太子和裕王定然動刀兵爭奪皇位,到那時該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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