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夏談及父母的死,本就情緒波動。


    父母一輩子伸張正義,卻意外死亡,作為他們唯一的女兒,看著昔日的兇手或許就在眼前,她並沒有多少耐心可言。


    “我不需要向你證明。”她拿出手機,按下110三個數,“你搞清楚。決定權在我這裏。”


    看見報警電話,鄺阿四頓時冷汗涔涔。


    “好,好吧,”他咽了口唾沫,“但你問錯人了,我不認識你說的人啊!”


    溫知夏本來還想再逼供,但屈打成招,他就算承認了,也經不起推敲。


    要換個方法。


    她迴憶起之前傅若時那招,兵不厭詐:


    如果你沒有哭,你會直接反駁我。你哭了,你才會去照鏡子求證有沒有淚痕。


    “難道我找錯人了?”念及此,溫知夏假裝失望地倒退兩步,“你真的不認識溫正茂和夏鴻羽?”


    隨即,她卻借著蹲下的動作,打開了手機錄音。


    “不認識,”鄺阿四信誓旦旦,“你肯定是找錯了,快把我放了吧,我不跟你計較。”


    溫知夏卻歎了口氣。


    “其實,溫正茂和夏鴻羽是我朋友的父母,是我的偶像......”


    鄺阿四微微一愣。


    隻見溫知夏繼續像說故事一樣敘述道,“我從小就特別崇拜他們,我在電視上看過溫正茂的采訪,他那時候多帥,多意氣風發啊,在我眼裏,最紅的明星都比不上他......”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的夢想就是長大了和他們一樣,成為一名伸張正義的律師,但是後來我又發現,伸張正義不能隻靠律師,它還要靠金錢,靠權力,靠比壞人更聰明、也更敢玩命的野心!這真是天底下最難的事情了。”


    “所以我沒有當律師,而是選擇了做生意,因為我需要錢,需要權力,再借助這兩樣東西,爬到這個社會的最頂層。”


    “到那個時候,隻要我一句話,就能有成千上萬的人,願意為我赴湯蹈火。”


    “我要不惜一切代價往上爬,這樣,我才有能力保護我想保護的人,做我想做的事。”


    “怎麽樣?是不是很幼稚?”說到這,溫知夏抬頭,眼神卻頗為驕傲,“可是我做到了哦,我現在有錢了,有權力了,我一句話,就有好多人願意為我賣命了哦。”


    看著鄺阿四茫然的表情,她再次調轉話鋒,“可是又有什麽用呢!他們已經死了!他們已經迴不來了!!!”


    鄺阿四聽她說的情真意切,有些恐慌。


    難道,這丫頭是個隱藏身份的超級二代?


    “你到底是什麽人?”他吞著口水。


    溫知夏不答,而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那年我才十幾歲,當時我跟我爸媽說,我要找到殺死溫律師的兇手,他們罵我蠢,他們說不可能的,他們是意外死的,你別給自己加戲。”


    說完,她看了一眼鄺阿四。


    鄺阿四的眼神躲閃了一下。


    “也許他們就是意外死的。”他咳嗽一聲,說,“說不定是他自己刹車踩太猛,不小心追尾了呢?”


    溫知夏看著他,“你怎麽知道他是車禍?”


    鄺阿四的眼神驟然僵住。


    溫知夏緩緩站起身,走到鄺阿四的車窗邊,眼淚掉落,聲音卻冷若冰霜:


    “我沒說他們是車禍,媒體也沒公布過他們是車禍,阿四,你怎麽知道他們是車禍???”


    鄺阿四的腦門滲出汗珠。


    “媒,媒體.....媒體公布了啊......”他語無倫次地說,“我還看見,我還看見新聞了。”


    “真的?”溫知夏繼續追問,“你是再想一想?還是我拿手機查給你看?”


    看著她咄咄逼人的目光,鄺阿四忽然不敢賭了。


    他一天一夜沒睡,剛才又被逼供,又被問了這麽多問題,又聽了那麽大一長串的故事。


    他已經被繞暈了。


    記憶開始混亂,判斷力也逐漸失誤。


    當年作案之後,他就逃出國外了,在迪拜的賭場裏紙醉金迷,哪裏有時間看新聞。


    “對,對!”他卻心一橫,一口咬定,“我看見新聞了!新聞說的是車禍!!我絕對看見了!不信你查!!”


    溫知夏看了他一會。


    “好。”


    她打開語音搜索欄,輸入關鍵詞,然後把手機對著鄺阿四,“你看好了。”


    網頁裏,一條都沒有。


    “不,不可能啊,”鄺阿四的聲音都發抖了,“我明明記得......我明明記得我看見了啊......你再重新搜!!”


    “搜什麽?”


    “溫正茂車禍!車禍啊!!!”


    溫知夏又按著他說的搜了一遍。


    還是一條都沒有。


    “這,不可能......”鄺阿四顫抖著嘴唇,“絕對不可能,這麽嚴重的車禍,不可能沒有報道的!!!”


    “你也知道嚴重!!!”溫知夏紅著眼睛抓著他的衣領,“你就是殺死我父母的兇手!!!!”


    鄺阿四震驚地看向溫知夏,眼裏寫滿了不可思議。


    “你,你的父母,你是......”


    “我姓溫,我叫溫知夏,”溫知夏擦掉臉上的眼淚,靠近鄺阿四驚恐的目光,“你仔細看看,我和我媽媽是不是長得很像?”


    鄺阿四認真看了看,忽然就崩潰了,“不是!!不可能!!!這怎麽可能!!我明明看見你也上車了的!!!!”


    “我沒上車!!!”溫知夏一拳再砸車窗上,“那天是我的生日!!!他們是去幫我買生日禮物!!!!”


    接著,她打開手機相冊,翻出新聞截圖。


    “其實,我騙了你。”她苦笑,把溫正茂車禍的新聞翻出來給他看,“當年確實有新聞報道,但是趙崢嶸和新煤集團在事情發生後不久,把所有相關的新聞都花錢公關掉了。”


    “所以,你現在一條也搜不到。”


    “知道什麽叫作繭自縛嗎?”


    說完,溫知夏不顧鄺阿四震驚憤怒的眼神,關閉手機錄音,並發到了傅若時的微信上。


    接著,她撥通了110報警電話。


    “您好,我在城北老紡織廠,有人要殺我......”


    話音剛落,身後一陣冷風而至。


    溫知夏冷不丁迴頭,隻見鄺阿四趁著自己發錄音的時候,掙開了膠帶。


    “賤人!!!我要殺了你!!!”他握著雪亮的砍刀,撲麵而至。


    溫知夏紋絲不動,刀揮過來的瞬間,她隻是閉了閉眼。


    下一秒,鄺阿四摔倒在溫知夏的麵前。


    刀脫手,甩出老遠。


    “粉.....粉!!!給我粉!!!”他哀嚎著,在地上打著滾,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好難受啊!!救命!!給我粉!!求求你救救我!!!”


    他的癮早有征兆,根本沒有攻擊力。


    溫知夏早就注意到了,所以沒有躲。


    她冷漠地踢開他,坐到花壇上,安靜地等待著警察的到來。


    緊接著,手機再次震動。


    是傅若時打來的。


    溫知夏平複了一下情緒,“喂?錄音你收.....”


    “祖宗......我聽到錄音了......我...還有五分鍾就到。”


    他聲音發抖,幾次哽咽,似在極力壓抑著哭腔。


    “不著急。”溫知夏也哽咽著,“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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