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寥。

    油燈下,一個小小的身影挺得筆直,僅是背影,卻能看出其堅定與不屈。而在那個嬌小身影的對麵,神定氣閑喝茶的便是喬翎了。她端起茶杯輕啜一口,一言不發,坐的淡然。

    沒錯,正是喬翎在懲罰夏雨。但見夏雨一動不動地跪在地上,低垂著眼瞼看著地上的暗紋,一言不發。喬翎倒也不急,依然慢慢啜飲茶水,半言不語。

    一杯茶水終於見底,喬翎將水杯放迴桌上,雖是細微的聲響卻嚇得夏雨一陣輕顫。喬翎嘴角一挑,露出一絲冷笑,薄唇輕啟,“知道怕了?”

    夏雨並未說話,隻是將嘴唇咬的更緊。她知道自己這次犯的錯誤是不可能被饒恕了,誰讓她一時口快叫了喬翎一聲姐姐。不過,這樣的受罰倒是讓她記起了從前,那個時候還有菁與她一起受罰,還有沫姐姐幫著勸喬翎,如今菁死了,沫姐姐也遠在蘇州,夏雨隻得心裏歎口氣,臉上卻不敢有任何不滿。

    “把心法從頭至尾抄一遍,跪著寫!”喬翎終於輕歎一聲,轉身離開,聲音裏滿是疲憊。這一生歎息卻讓夏雨突然放下了倔強。她依然跪在地上,眼中滿是傷痛,就在喬翎經過的時候,她一把拽住喬翎長長的衣袖,“翎姐姐,你不要這樣。我知道,我讓你擔心了,讓你傷心了,我以後一定努力習武,翎姐姐,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夏雨略帶哀求的話語一句句打在喬翎心上,讓她更是滿身疲憊。終於,喬翎歎口氣蹲下來,摸著夏雨柔美的長發,眼中的冷漠頃刻化解成溫柔。

    “雨,你讓我如何是好啊……”一句話恍若自言自語,卻讓咫尺的夏雨聽得清清楚楚。夏雨突然抱住喬翎,眼淚撲簌簌落下。“姐姐,你不要再這樣壓抑自己的,好嗎?我以後一定乖乖聽你的話,也不會再叫你姐姐,不會讓任何人抓到破綻,好不好,翎哥哥!”夏雨定定地看著喬翎,眼中閃爍的全是堅定。喬翎隻是點點頭,扶起跪在地上的夏雨,自己走出門去,卻不巧正碰到星離。

    轉過頭去淡漠地離開,故意忽略星離那一抹受傷的眼神。孽緣啊……前世她死於他之手,今生他敗在她石榴裙下。隻是,無論兩人是多麽地相愛,曾經的隔閡卻是永遠也無法消除了,何況……血海深仇,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如今,她一看到星離便會想起那一夜的槍聲,還有夏雨和林菁那撕心裂肺的哭聲,這些,要她如何去忘!

    衣袖突然被揪住,深吸一口氣,卻是連頭也不迴地甩開。

    “你走吧。”她妥協了,她沒有辦法殺了他……所以,才會見一次痛苦一次,這又是何必。而在另一邊,星離卻無法看著她的背影遠去,一把將她的身子搬過來,強迫她直視著他。

    “我究竟做了什麽樣的錯事?我向你道歉!”為什麽就是不說出來呢……

    可是,星離卻是不知,這些讓喬翎如何說出口啊!夏雨突然從門口衝出,剛想要說些什麽,卻又想到自己方才對喬翎說的話,隻得心疼地看著她不知如何是好。想要拉起她略顯冰涼的手,卻發現她的手已經握緊了拳頭,她根本就插不進去。

    “哥哥……”僅是兩個字,卻是滿滿的哀求,她努力地想要掰開喬翎緊攥的拳頭,卻是徒勞。月光下,隱約看到喬翎的拳頭裏閃著點點的光,夏雨一愣,再也忍不住,哇一聲哭出來。

    “哥哥,你把手鬆開好不好!都已經出血了呀!你再怎麽痛也不能這麽折磨自己啊!”一邊哭喊著一邊輕輕地扶著她的拳頭。一旁的星離聞言,一把扯過喬翎,帶著一腔的怒火把她擁進了懷裏。

    “我究竟做錯了什麽,翎,你說啊……怎麽什麽都不說,為什麽總是折磨自己啊!”話剛說到一半,喬翎突然推開他,眼中亦是一點血色。

    “不是早就與你說過了?是血海深仇!”

    此刻星離什麽都聽不到了,腦袋裏隻剩一句“血海深仇”。是啊,他平生殺人無數,如今愛上仇人自是報應,喬翎答應不殺他,他該慶幸才對,又有什麽資格抱怨?從襯衫裏取出那本毒經,又取出一把劍遞到喬翎身前。

    “既然如此,這把莫邪還有這本毒經就當做送別之物好了。”說完,也不管喬翎是否會收下,直接放到夏雨手裏,“翎,從今日起,你可以與我恩斷義絕,我也不會再糾纏你,但亦無法阻止我對你的愛慕之心!”說完,一個飛身便消失在茫茫月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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