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寧感到肩上一刺,「……」


    這叫不痛?


    有病的另有其人。


    ——


    「阿兄!阿耶!」


    宣寧一臉懊喪,拎住了官家的袖擺,扁著嘴巴咕噥,「阿耶,你們總算來了!」


    她狹長的鳳眸輕晃,示意兩人看謝方行放在榻旁還未來得及收起來的針囊,尖細的藥針長短不一,麵上泛著銀光,看起來冰冷刺骨。


    謝方行施針用了小半個時辰才結束,時不時傳來的細密密的疼痛真讓她受不住。


    她哪裏吃過這個苦!


    可阿耶卻不為她做主,隻拍拍她的腦袋,側過臉去問謝方行她的病況。


    宣寧在夢中時,曾不覺阿兄有腿疾,可眼前之人分明撐著木杖,她疑惑不解,難道自己真如謝方行所說,是因為墜馬才導致部分記憶丟失的?


    來不及細想,隻聽那謝方行說道,「公主昏睡乃是腦中瘀血未散之故,如今雖已轉醒,四肢卻因久臥而使不上氣力,需每日施針打通經脈,活血理氣。」


    「每日?!」宣寧驚唿一聲,每日這樣紮半個時辰的針,這不得疼死她呀,她心裏苦巴巴的,又噙淚看向幾人。


    李槐方舒展的眉頭又微微蹙起,「請問先生,這般治療多久她才能痊癒呢?」


    謝方行不急不緩地收拾著藥箱,又從袖中取出新的方子遞了過去,「殿下如今身子虛弱,按照這個方子每日晝、夜服用兩迴,午晌則需用針,再兼清淡飲食,忌辛辣冷酸,如此下來,再過一月可得痊癒。」


    李槐久病成醫,各類藥材的用途倒也懂得一些,他瞧著那新開的藥方,裏邊的用藥精準小心,是個溫和地方子,想來珠珠應確無大礙了,他將方子遞給了青衣,吩咐她們下去熬藥。


    官家點頭道,「那就依謝先生所言。」


    「阿耶!」宣寧哀嚎一聲,「我哪有什麽經絡不通呀,隻不過是躺得久了乏力了,隻要略休整幾日便好了,哪用得著日日紮針呀。這個謝先生說紮針一點兒也不疼,可他騙人,分明是疼的!阿兄,他是男子,你怎會遣他來給我診治呢!」


    「針刺進來怎會不疼的。」李槐輕笑一聲,「再者,醫官眼中何分男女。你這三個月躺在這兒無知無覺,多少名醫都瞧不出個所以然,多虧謝先生醫術高明,咱們得聽他的話。」


    官家深以為然,沉著臉色說道,「你阿兄言之有理,一定要聽大夫的話。若是再任性妄為,朕可要將你帶迴丹鳳閣了。」


    他頓了頓,又說,「恰好長平那是偏了些,進宮多有不便,朕想見見妤兒也不易,不如就將你這府邸賜給她。」


    宣寧大驚,長平真的有了孩子,她咋舌道,「阿姐她…她已經…」


    官家點頭,「是個郡主,長平生這孩子可費了大力氣,萬幸母女平安。長平是個有情義的,你昏睡這樣久,她還領著妤兒來看望了幾迴呢。」


    宣寧不可置信地皺著鼻子,長平來看她?這事兒怎都透著古怪,她有些不自在地「哦」了一聲。


    這幾日慈州雪災,朝中忙得不可開交,官家和李槐又囑咐了幾句,便又離去了。


    那個謝方行也不知給她施的什麽針,麻麻癢癢的,發出不少汗水,屋子又點著火龍,熱得她有些心躁。


    她又將夢境中零碎的記憶翻找了一遍,北院的銜月堂有一方玉石砌成的水池,裏邊引著溫泉水,冬日裏用起來必定快意。


    她揚起聲音喊了憐光進來,說道,「本宮要沐浴,北邊的玉泉池可有好好收拾?」


    憐光答道,「稟殿下,前日裏的議會上郎主才問過了薛參事,說是各院打理的都很是妥當。」


    宣寧滿意地點頭,說道,「做的很好,快到年節了,你與參事同備節禮吧,再另外給她些賞——」


    她忽然頓住,驟然提高了音調,「郎主?!公主府哪有什麽郎主?」


    憐光近身侍奉多年,對公主時而變幻的思緒已經麻木了,她恭敬地為公主解惑,「迴殿下,就是蕭都尉,殿下與蕭都尉的婚期本是定在十月初五,是以九月底時,萬國使者為參慶典,紛紛來朝。」


    萬國來朝,大魏又與突厥有盟約在前,戰馬都送到高陵草場了,此時迴撤隻怕有損大魏顏麵。那日公主墜馬的消息鎖得很好,知曉公主昏迷未醒之人不多,宮宴卻如期而至,賓主同歡。


    憐光見公主驚得說不出話來,又補充道,「雖公主府布置了紅綢,但初五那日殿下並未出席,是駙馬爺獨去太和殿參席敬酒。」


    他一人去?雖說民間嫁娶多是新郎官一人敬酒,但魏公主下降仍是駙馬的主子,她在長安貴親中是出了名的任性隨心,不知那些兒郎要怎麽笑話他。


    宣寧忽然感到心中鼓脹的酸澀,她目光遊移,見著一旁的貴妃榻上整齊地疊著兩張棉被,她下巴一抬,問道,「他就睡那兒?」


    憐光道,「郎主除卻去窯坑打造手作,其餘時間都在裁綃樓,夜裏就歇在此間小榻。」


    他既然已進了公主府的門,自然是可以歇在這兒的,不怪她的新長衛史不為所動了。


    不過他整日裏又去窯坑找什麽新鮮玩意兒消磨時光了?忘記上迴都險些出了大事了。


    「他人呢?」


    「李宣寧!」


    蕭且隨想來是去洗漱了,少年束髮羽冠,著著一件絳紫色的襴衫,頎然挺拔,眉目鋒銳,一雙眸子十分深邃,顯見有北方血統,隻是他仍是大魏人的模樣,他微微昂首,隻站在那兒,就讓人覺得天地萬物都不如他這般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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