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源剛進院子,就看見自己的書房外站著方士才和一個生麵孔。


    那人生的高瘦,一襲灰麻衣,氣血卻異常澎湃。


    封·窺破。


    【境界:褪凡境圓滿,望海境】


    【身有虧缺,斬陽轉陰。陰極盛。】


    太監?


    姬源立刻意識到這人的身份,大抵是李文儒從京城那邊差遣來的人。


    “姬大人!”


    見到姬源,那灰麻衣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腰彎的都比旁人深得多。


    “敢問這位先生怎麽稱唿?”姬源和顏悅色。


    “咱家是陛下賜姓,宮裏麵都稱一句小陳公公。”


    小陳公公的聲音並不是想象中的公鴨嗓,很輕柔,偏向女子。


    這簡短的一句話,信息量極大。


    皇帝賜姓,意味著這位小陳公公應該是當今陛下的親信。


    又是給李文儒跑腿於自己送信,說明此人在李文儒那也地位很重。


    這小陳公公年歲不大,瞧著也就二十郎當歲。


    武道褪凡圓滿,靈修望海境……


    天才。


    “陳公公,一路辛苦了。”


    姬源笑容更甚了幾分。


    小陳公公擺擺手,“咱家不過就是跑跑腿,論辛苦哪裏比得上姬大人啊。”


    “客套的話,咱家就不多少了。想必姬大人也聽膩了。”


    “我就說說我這次來的目的吧。”


    “洗耳恭聽。”姬源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即將人帶入書房之中。


    “趙、田兩家屢次搪塞推諉皇命,意圖謀反之罪證,已然齊全。陛下也不打算慣著這群持器自重的惡徒了,誓要用雷霆手段,將兩家震殺,殺雞儆猴,以儆效尤。”


    “這次不隻是我來,我大乾皇室有一位老祖宗,攜帶王道重器而至,用於鎮壓亂黨。”


    “為了保密,老祖宗已經在青州城郊等著了。”


    “隻等姬大人行動,老祖宗自會全力配合。”


    “好。”姬源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心情又好了幾分。


    “不知大人打算幾時動手?”小陳公公開口。


    “現在。”


    姬源脫口而出。


    “現在?”小陳公公明顯一愣,隨即笑道,“大人果然如傳聞那般,行事果決,雷厲風行。”


    他本想著,姬源會再接著這個機會,討要個什麽爵位和好處呢。


    不曾想,


    姬源竟然一句都沒多問。


    不過轉念一想,小陳公公就理解了。


    拿下了青州城,整個青州都是他姬源的了。


    朝廷封與不封,又有什麽區別呢。


    雖然道理是這個道理,可小陳公公想透之後,心中微微不悅。


    又是沒把陛下和皇室放在眼裏的一位……


    耳邊,隻聽姬源神情平靜,“既然萬事俱備,何須再等。”


    “快刀斬亂麻,免得夜長夢多。”


    “隻要那位皇室的老祖宗頂得住趙斌,剩下的都不是問題。”


    “這點姬大人放心。”小陳公公開口,“這次老祖宗來,就沒打算活著迴去。”


    青州這場仗,皇室一定要贏。


    不然鎮不住九州各大勢力,到時候一切的努力都會功虧一簣。


    “那小陳公公,且去偏房吃個便飯吧。”


    姬源說罷。


    方士才就已經朝門外走去,聯絡各部人馬了。


    姬源看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小陳公公,“陳公公還有何事?”


    “確實有一事不解,想請姬大人解惑。”


    小陳公公打量著姬源的神色問道,“敢問姬大人,您祖上何地?”


    姬源輕笑一聲,“陳公公是想問,我和心炎教…不,應該說是大炎皇室之間有沒有關係吧?”


    最近似乎很多人都懷疑自己和大炎皇室有關。


    骨石宗和雪甲山莊的聖女、白鶴郡那個老郡主,還有遠在京城的皇室。


    “我不過是借大炎之法罷了。”


    姬源隨口說道。


    “大力牛魔拳和後續的養髒境的妖魔煉髒之法,就算在大炎,也沒多少人可以修成。更別說我大乾朝了。唯有大炎皇室血脈最純正的那一小撮人,方有機會。”


    小陳公公又追問了一句。


    可一抬頭,就迎上了姬源那平靜卻如幽淵般的瞳孔。


    “那些人,豈能與我相提並論?”


    姬源的如此反應,反倒讓小陳公公懸著的心放下了。


    這話,還真在理。


    就是大炎的嫡子嫡孫過來,也修不出姬源的武道成就來。


    “不能不能。”小陳公公連忙擺手,“此事若成,陛下想追隨李太師新政,封大人為青州王,以作表率。”


    “同時,還有陛下私人送您一份禮物。”


    “什麽禮物?”姬源反問。


    “大乾皇室之中,有四卷妖魔養髒功法的原本,屆時皆會給大人送來。”小陳公公如是說道。


    “如此就先謝過陛下了!”


    姬源朝著小陳公公重重抱了抱拳。


    ……


    深夜。


    上坪郡馬蹄陣陣,槍甲聲如樂。


    十座虎賁營,三萬精兵開拔,浩浩蕩蕩的朝著青州城方向進發。


    漫長路途中,一輛馬車上。


    坐在姬源身邊的方士才捧著一冊賬本,挑著燒符籙的符火燈翻閱著。


    所謂符火燈,是一塊木托上麵插著一根鐵針,鐵針上豎著插著一張符籙,符籙從頂端緩緩燃燒,亮度很高,但燃燒很慢。還不會有蠟滴落,更不會隨著馬車的晃動而有火星濺射。


    幹淨安全且方便,吊打了傳統的煤燈和油燈不知道多少條街。


    唯一的缺點就是價格貴了些。


    “這已經用上符火燈了?”


    姬源調侃一句。


    “長途跋涉,馬車需要裝載木偶貓和鐵傀,還有其他的兵器甲胄。燈油這種東西占地方,不如符籙方便攜帶。”


    方士才說到這兒,放下賬本講道,“不隻是符火燈,軍中的磨刀石也換成了磨刀符、馬車上貼著清風道符以提升速度,減輕負擔。”


    “行軍路上,還有品階不一的絕靈符,用來混淆頂級靈修的跨界窺伺之術。”


    “斥候們身上也人手一張補靈符和傳音符……”


    “這些都是這幾年,我們托青山閣的符籙大師們搞出來的,以應對行軍和靈修。”


    姬源聞言,嘖嘖嘴。


    都說混亂是進步的階梯,果然不假。


    前有祭靈術、靈甲,後有這各種的新符。


    這些聽上去很簡單的東西,在符籙之道演化至今才推行出來,可見一斑。


    “這都是夫人琢磨出來的,隻不過最近兩年才量產……最初那兩年我們其實都很消沉,覺得大人死了。唯有夫人堅信,大人肯定還活著。”


    “一直忙前忙後的,籌措反攻複仇之事。”


    方士才唏噓一聲,隨即說道,“青州城平定之後,大人真該迴陽山郡看一看的。”


    “自然。”


    姬源堅定的說道。


    方士才繼續說道,“這些東西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算簡單。”


    “隻要投錢,就能出來。”


    “尤其是最近兩年,大人這連下數城,又有兩座金銀秘境,讓咱們富得流油。”


    “各方麵都提升的很快。”


    “雖然咱們驕虎明麵上還沒有符籙營,但暗地裏已經有了一批自己的符籙師,還有毒師、丹師,都被夫人養在陽山郡城和陽潮縣。”


    “如今陽潮縣臨著紫霞山脈那塊地,已經成了我們的後花園。”


    “咱們和當初大人救下的大妖們,一同庇護著,相當自在。”


    方士才又說了許多有的沒的,突然話鋒一轉,“大人覺得,倘若拿下整個青州之後,要做什麽?”


    “蓄力、養勢、觀天下。”


    姬源脫口而出,沒有半點猶豫。


    方士才眼中,頓時閃過一抹精光。


    不多時,


    馬車中安靜下來,隻剩下方士才一道身影。


    姬源出現在另一輛馬車之中,一手抓著罐中的金之精華,一邊修行著虎魔養肺功。


    ……


    十日後。


    馬車中的姬源雙眸猛地睜開。


    【虎嘯山林萬獸臣……白虎密藏已開啟。】


    轟!


    姬源胸中,一股辛辣之氣瞬間翻湧。


    他喉嚨幹澀,好似下一瞬就要噴出火來。


    轟隆隆……


    他的喉中,有雷鳴炸響。


    內觀己身,姬源的肺髒之中,有一頭全身雪白的白虎顯化。


    吼!


    一聲虎嘯,姬源的肺髒開始猛烈震動起來。


    唿~!


    裂縫衝破馬車,一瞬間席卷方圓數裏。


    轟隆隆……


    人仰馬翻聲絡繹不絕,整個行軍大隊,都陷入片刻慌亂。


    “有敵襲!”


    震動聲四起,一道道殺氣衝天的身影朝著四周殺去。


    也有人開始查看傷者的狀態,安撫和調度。


    姬源連忙傳令,讓眾人恢複調整。


    自己則繼續看著肺中白虎。


    “白虎主殺伐,金虎之境可養出一口真氣。”


    “而我的白虎密藏……似乎是一道白虎真氣。”


    威力幾何暫且不知,但光看聲勢。


    已經比先前自己獲得的王侯氣,影響範圍都要大了。


    “源哥,已經到青州城地界了。”


    張苗的聲音在窗外響起,“前麵是三河角。”


    “又迴來了。”


    姬源感慨一聲。


    三河角這個地方,自己在此幾度沉浮。


    “三河角對岸,有目測十數萬兵馬已經嚴陣以待了。”


    “看樣子他們是想要借著三河角這塊地,和我們決戰了。”


    張苗開口。


    “三河角的百姓呢?”


    姬源問道。


    “全都被世家之人困在了三河漁欄,看樣子是想要拿他們當質子,逼我們落個惡名。”


    “大人,我來做這個惡人!”孫虎的聲音在耳邊炸響。


    砰。


    姬源走出馬車,“他趙家逼我做惡人,我就得做?”


    “他們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


    三河角對岸。


    趙玄智和身材高大的田家女子並肩而立,望著河對岸出現的驕虎精銳。


    “這姬源口口聲聲我世家作惡,魚肉百姓……不知道他看著這些昔日自己統禦之下的三河漁欄的百姓,會不會狠下心來痛下殺手呢?”


    “就算殺不了他,我也要狠狠地惡心一下他!”


    田家女子冷哼一聲。


    趙玄智則眼神稍稍有些複雜,“當年初見他,他還隻是一個陽山郡膽大妄為的年輕人,需要靠著師門之力,才能脫險。”


    “不曾想短短數年之後,此人就已經威脅到我整座青州的安危了。”


    “如今世道,當真是天才不如狗,妖孽不值錢麽?”


    單單是他趙家的後輩之中,就出現了許多超出趙家曆史的存在。


    十四歲紮紮實實的第一大境圓滿,二十歲整的四重雷音走入的褪凡境圓滿,還有渡過兩次八丈謫仙劫的天才,甚至還有一人在二十五歲覺醒了武靈骨……


    這些放在過去,都可以引起一州的轟動。


    但如今,


    尤其是在河對岸的姬源麵前,這些妖孽般的人物都變得平平無奇了。


    甚至他知道,驕虎之中就有不少如此之人。


    “天下大勢,衰久必盛、盛久必衰。”


    田家女子冷哼道,“大乾立國,除了頭一千年鼎盛之外,後麵的兩千多年一直在走下坡路。”


    “如今也該興盛了。”


    “更何況,我田家三年前遇見了一位天機閣的天機師,那人說……地之極,天地大變。”


    “如今的這些,都是小場麵。”


    趙玄智聽到天機閣時,麵色微變,“那群人怎麽跑來青州了?”


    “他們講沒講,青州的氣運和大勢?”


    田家女子搖搖頭,“那些人和傳聞中一樣,故弄玄虛且隨心所欲,哪裏是你張口問,他就答你的?”


    “不過那人倒是說了我的命數。”


    “什麽命數?”趙玄智追問一句。


    “那人說我三年後會死在三河角。”


    田家女子語氣平靜,“不過我不信命。”


    趙玄智的臉色微僵,咬牙切齒道,“我也不信!”


    “老太爺坐鎮,手握王道重器…就是破了境的李文儒來了也得小聲說話。”


    “他姬源憑什麽能打贏?”


    “如今的皇室自己都自顧不暇了,無非就是拿他姬源當槍使,真派人來…就不怕六大王族突然起兵奪了他的位?”


    “那位少帝若真有這膽色,李文儒若真能勸得動…那我趙玄智就認栽,死的絕無怨言。”


    田家女子並沒有迴答,隻是瞳孔放大,看著河岸對麵走來的男人。


    “來了。”


    她的聲音平靜。


    可三河角,卻在一瞬之間驚濤駭浪。


    數百米高的巨浪,拔地而起!


    數十條水龍於水中衝出,朝著三河漁欄撲殺而下。


    “這姬源,果然狠心。”


    田家女子麵容平靜。


    “不對!”


    趙玄智神色難看,“他竟然把人全都卷起來了……”


    “此子靈術,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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