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蛇。”水耀星咂摸著其中的滋味。


    “蚺蛟龍血,素有走水化龍的說法,邁過去一步登天,過不去這輩子就隻能在水潭裏稱王稱霸了。這‘蟒蛇’二字,一語雙關啊。”


    “三十六行的那些筆杆子,別的不說,遣詞用字,還是相當有水平的。”


    水耀星話鋒一轉,“話說迴來,驕虎那邊還沒有迴信嗎?”


    “這姬源修行前朝的第一築基法,又身背大氣運。他若是來了,這深水遺跡中準能有大機緣。”


    “到時候大家各憑本事,大概率能撈些意外之喜來。”


    這並非水耀星迷信,而是自古以來伴隨在這些掌握一朝權柄的天才身邊的,都是大事件。


    會牽扯出意料之外的因果和機緣。


    但結果嘛,那些天才未必會拿到大頭。這些機會和機緣,會落在其他人的身上。


    當然,與之相對的兇險也會成倍的提升。


    但水耀星不怕這個……


    他現在最怕的是,追在屁股後麵的這一代的天才們,又打破了什麽曆史,又登上了某種境界。


    然後還沒破境,就把他這位水玄第一宗師給拍在了沙灘上。


    最後在史書上留下最不起眼,最水的水玄宗師名號。


    李崖看著身側這位神色憂苦的中年人,心中微微搖搖頭,開口道,“那位姬大人說是在閉關,但依我看不知道跑到何處了。”


    “不過河底的前朝遺跡消息放出去了,那姬大人聽到消息之後肯定會趕迴來的。這點大人不用操心。”


    水耀星唏噓一聲,“你說……那牙人邱龍已經招來了二次劫雲,按理說已經是前無古人的境界了吧,褪凡境權柄,會不會在他身上?”


    李崖對於這個問題,斟酌了片刻。


    “咱們大乾的劫雲,最高九丈,且隻有一次劫雲。當初邱龍以百家煉皮之功法,硬是將自己的皮囊練出了七蛻七生,這才引得的九丈驚豔了整個青州。”


    “如今又招來二次劫雲,理論上講應該已經手握此境權柄了。”


    “但若是在同一境內的王朝更替,不知其權柄會不會消失?”


    李崖唏噓一聲。


    覺得排在自己身前的那幾人,都太過妖孽了。


    讓他不得不服。


    ……


    青州城。


    姬源坐在院中,手裏捧著最新的青秀、青才兩榜的冊子。


    “‘雙骨’張苗,兩死兩生涅槃路,青白善惡龍虎軀。”


    “青秀榜第四,寶地雷元井。”


    “‘鐵馬’米振宗,四山聲作海濤翻,鐵骨陷陣馬踏城。”


    “青秀榜第五,寶地朽骨林。”


    姬源看著這兩位名列前茅的兄弟,眼前一亮。


    前者自不必多說,被三十六行譽為‘鐵馬’的米振宗,說實話姬源了解還真不多。


    隻知道此人父母皆是軍戶,自幼在陽山的一處行伍大街長大,算是寒門子弟,練功切磋,招招狠辣,為人略顯古板嚴肅,再加上年紀尚淺,境界不高。


    所以交流不多。


    因而在青秀榜上看到這個名字,姬源還是略感意外的。


    而青秀榜上的其他驕虎眾人的排名,也讓姬源大感意外。


    老部下洪慶以豹響層次位列青才榜五十位,白魔仙白芷,以淬身極限位列第十九。


    餘下還有足足七人,躋身青秀榜的末尾。


    這番成績,讓姬源都有些驚奇。


    青秀榜九十九個名額,自己的驕虎獨占十一個,幾乎能抵得上兩個半郡。


    “金牛滋補湯和血晶丹的威能,還是被我低估了。”


    州城的那些大人物家中,未必沒有讓後輩將境界修行圓滿的法門。


    但要麽是資源不夠,要麽是資質不夠,再或者太過兇險。


    再加上四境之中能有一境圓滿都算得上一流天才了,驕虎眾人以兩境圓滿自然能彌補許多來自功法上的缺陷。


    至於天賦……


    他手下這些人真不見得比世家公子差到哪裏去。


    “如今再加上這些淬身境的寶地……若能修個六個月九個月的,他們還能更進一步。”


    “這青武鬥,當真是妙。”


    姬源呢喃,覺得這青武鬥對他的驕虎而言。


    簡直是如魚得水。


    畢竟光靠自己想要將驕虎眾人的實力推上去,壓力太大了。


    因為每一個天才,都是一頭驚人的吞金獸。


    相較之下,


    青才榜上驕虎眾人的表現就有點差強人意了。


    “‘追風’何文峰,青才榜五十一位,‘小秀才’方士才,青才榜五十位,‘銀泉劍’伍重笛,青才榜四十三位……”


    “低平縣的平遊五十九,虎鬥門孫虎也隻有七十位。”


    姬源往下卻一直沒找到騰家恩的名字。


    直到他往五十名以內尋找,才找到了騰家恩。


    “嘶,這騰家恩才邁入褪凡境三個月,竟然能排在三十位。”


    “武靈骨的優勢,確實太明顯了……”


    姬源看著驕虎眾人在這幾個月裏的輝煌戰績,有種老父親般望子成龍的感受。


    “奶奶的。”


    思緒間,伍重笛和未婚妻田靜文走了迴來。


    “大人,您交代的神像、幻夢芝還有金丹我已經托人去打探了,但這些東西,人家都不要金銀,隻要雷擊符或者水澤精華。”


    “水耀星邀請您一起去河底闖前朝遺跡的事,您看要不要去……”


    “去,當然要去。”


    姬源沒有絲毫猶豫,那位湘王宮殿裏,很可能有著他想要的東西。


    而姬源也肯定,那水耀星肯定是發現了什麽。


    正說著,方士才也走了進來。


    “大人,前朝古史的典籍,州城禮司內沒有,但或許可以從道宗雲山觀找答案,他們那興許有些禁書。”


    “雲山觀……那位庖道人?”


    姬源想起那位曾幫著自己作天地祭祀,有些來往的道宗弟子。


    方士才點頭。


    ……


    夢雲閣。


    青州有名的酒樓。


    某一間包房中,姬源和身著道袍的庖道人相對而坐。


    “我正想要找姬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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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番前朝遺跡現世,我在山上查閱古籍,發現這三河漁欄所在之地,原本是大炎王朝第十七代子孫,封號湘王的大人物居所。”


    “這位湘王曾是當世的褪凡第一人,占據當世褪凡權柄。並且是水玄第一宗師。甚至在一些野史中,曾有湘王單槍匹馬在十萬荒山中血戰三大妖王,足足三月一刻不歇的記載。”


    “這湘之一字,被後世理解為‘水相’,意為水玄仙人相。”


    “若這些記載為真,那此地必定伴隨著大機緣出現。”


    “而且還是關係褪凡境的隱秘。”


    姬源還沒開口問,這位出身道宗的大宗弟子就已經將諸多隱秘全盤托出。


    聽得姬源越發心動。


    庖道人遺憾的搖搖頭,“隻是可惜,這宮殿落入千米深水之中。讓我等難以觸及啊。”


    “不過也可能是這位湘王故意為之,他因水而成大事,死後葬於深水之中也是合情合理。”


    “隻不過苦了我們啊,雖說可手持避水珠,無需擔心唿吸之事。”


    “可終究在水中行動不便,實力也會大大受損。”


    “而且避水珠萬一碎了,恐怕就會直接殞命於水底……限製頗多。”


    姬源看著庖道人一臉為難,心中已經明了。


    “庖道人幫我數次,慷慨用心,不如你我結伴而行?做攻守同盟進宮殿中探尋遺跡?”


    “甚好,甚好。”庖道人頓時臉上露出笑容。


    “你我一個青才榜第五,一個第六,結伴而行無懼邱龍之流……”


    庖道人說道,“我主要是擔心‘水鬼’翁卓淼,此人心思沉重,而且吞噬過某種山寶,乃是水中驕子啊。”


    “在深河中,他恐怕要勝過邱龍。二洗宗師都未必勝過他。”


    “所以才想要和姬兄結伴。”


    姬源聞言,不禁問道,“從前一直聽人講,氣勁殺血勇常見,血勇斬淬身如登天。”


    “可在州城,以褪凡殺宗師似乎並不罕有啊。”


    庖道人苦笑,“那都是老黃曆了。”


    “姬兄也不看看,如今的青才榜已經瘋狂成什麽樣了。”


    “就說那關丹婷,三境圓滿,二重雷音,能招來五丈劫雲。這般人物放在三十年前,能在青才榜上做五望三。”


    “一州前五,能殺尋常一洗宗師有何難?”


    “可現在呢,關丹婷隻能屈居青才榜十二……哦,如今已經是十三了。”


    “與翁卓淼在白河鎮的打鬥,九招慘敗。”


    “根本不在一個境界,您說這越境殺宗師,還值錢嗎?”


    “要不怎麽說,大世來了呢。”


    姬源聽著庖道人的這些話,卻突然發問,“那道長呢?”


    庖道人一愣,撓頭諂笑道“我嘛,一洗和二洗宗師之間,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姬源繼續追問道,“那道長對多次劫雲如何看?”


    “到底褪凡圓滿的盡頭到底在哪?”


    庖道人這下嚴肅了許多。


    “不好說,如今的青州,每一天都在打破極限。”


    “關於劫雲盡頭的說法,也有許多。”


    “大多數人講,九五至尊,九九至極,照應姬兄的九重雷音嘛。”


    “這說法小道也認,但若硬要算的話,說頭還有很多。”


    “迎春於東郊,祭青帝句芒。師兄們猜測,六次九丈劫雲,能招來六九青帝劫。”


    庖道人說著,吃了幾口菜。


    繼續講道,“我道門有乾坤二掛,乾為天,為陽,陽為火。對應仙人,九丈劫雲招來兩次有‘見龍在田,利見大人’,為龍頭劫……這白菜老了。”


    “‘牙人’邱龍若所猜不錯,就度的是此劫。其手段興許與‘陽、火’有關。”


    “這九二、九三、九四等等皆有說法。”


    “還有坤卦,坤為地,為陰,陰為水……也可照應需要水澤精華的褪凡境…這菜鹹了,師傅做菜的手藝不如我一根啊……”


    庖道人一邊吃一邊說,還夾雜著品評每道菜的味道。


    最後,


    他放下筷子說道,“要我說,每條路都走得通。”


    “但事在人為之餘,是量力而行。”


    “有這說法,不代表你能走到那一步。”


    “這九九至極,不光本朝和前朝,再往上翻幾朝,都早已經提出來。可直到前朝,才走到六丈劫雲而已,大乾才出了一位八重雷王不是……”


    姬源深以為然,提起酒杯和庖道人碰了一杯。


    隨後,姬源又托著庖道人幫自己搞神像的事,而庖道人,則想著讓姬源教教他雷擊符和金光符的心得。


    兩人敲定結盟。


    各自散去。


    接下來半月,兩位同盟就彼此間互相奔走,交流學習。


    姬源也如願的拿到了一尊來自道宗的雕琢精致,如同披甲活人一般的神像。


    據說是某位道宗算不上太前的前輩神像,可以允許門下弟子送人。


    水耀星組織的探索湘王寶地的日子轉瞬即至。


    姬源早早就站在了三河漁欄之中。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姬源用九相骨術重新捏了麵貌,混在人流裏。


    此地早已經人山人海。


    人擠著人,熱鬧非凡。


    而放眼望去,至少都是淬身境武夫,人手一顆或暗淡或明亮,或大或小的珠子。


    甚至宗師,姬源這短短一段路就看見了十人。


    這些全都是各郡各地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冒著在水中不利有殞命的風險,來湊熱鬧。


    當然,最多的還是青才榜和褪凡境的高手。


    都為了爭奪機緣,爭奪權柄將命全部壓上。


    牙人邱龍、水鬼翁卓淼、烏鴉閆飛雪……青才榜上有名有姓的人,一個不差全都在。


    “客官客官,要不要避水珠。四階妖丹煉製的,能存三天三夜的氣,珠外加裝有靈器珠籠,能抗住五階妖獸的全力一擊。”


    “水蛇避水珠啊,隻需要握住,能讓你在水中的速度比其他避水珠提升整整一成!”


    “海馬避水珠,入水三百米後,會撐起一個水罩子……”


    人流中,還有穿插著叫賣避水珠的靈器商販。


    一個個笑容燦爛,顯然是賺的盆滿缽滿了。


    姬源自然用不上這些。


    掌職水行者之後,水中就是他的主場了。


    此行,


    在水中不僅絲毫不受限,反而有所加持的不隻有水鬼翁卓淼,還有他姬源。


    這份機緣,他肯定是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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