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陣陣馬蹄聲由遠及近。


    亂葬崗內,是不允許騎馬的。


    姬源好奇的朝遠處望去,隻見遠方迎麵走來三騎。


    一騎遙遙領先。


    馬背上的身影消瘦,臉色煞白。


    好似病懨懨的。


    一身橙衣上套著黑色獸皮軟甲。


    單手勒馬,另一隻手始終放在腰間的紅匣長刀上。


    那刀柄之上還鑲嵌著一顆碧綠色的奇石,不時有一道道綠芒晃過姬源的雙眼。


    身後兩騎一左一右,隻慢一個身位。


    “高手來了。”


    張苗在耳邊低語。


    “這人什麽來頭?”姬源也好奇。


    “吃俸祿的。”張苗努了努嘴,“那身黑色皮甲,應該就是殮屍司特製的仵作甲,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尋常刀劍,你要是用力砍在上麵,非但破不了甲,反而會讓刀劍崩斷。”


    低聲議論的功夫。


    那三騎已經到了眾人跟前。


    原本臉色冷若冰霜的四位仵作師傅,立刻為三騎讓出道。


    就連刀疤臉,臉上都擠出了燦爛的笑容。


    隻是笑還不如不笑,旁人看上去極為滲人。


    牛五眼疾手快,接過那為首一騎的食祿仵作的韁繩。


    “一路顛簸,辛苦幾位大人了。”


    牛五看向麵前的姬源幾人,“除了我們四個,這些就是咱們亂葬崗的仵作學徒了。”


    “姬源!”


    他嚴肅的叫了一聲。


    “在。”


    姬源連忙快步,走到牛五身邊。


    “盧大人,這姬源天生神力,沉著冷靜,而且天賦也是極佳的。”


    “您這次來,可以把他帶在身邊,肯定是好用的。”


    牛五笑著將姬源捧了一遍。


    麵色煞白的盧大人高坐在馬背上,俯瞰了一眼,體格算得上健壯的姬源。


    生的俊俏,還帶些秀氣,一眼軟骨頭,像是躺在功勞簿上吃老祖宗的紈絝成色,不像是什麽靠譜之人。


    隨即緩緩開口道,“同樣的話,我在來之前就已經聽了好多遍了。”


    “鄉紳大戶,世家將種,一個個在我耳邊吹的是天花亂墜。”


    “我不管你們在外麵是什麽身份,但想要在殮屍司往上爬,你們就得靠真本事。”


    “收收你們的小心思吧。”


    “沒本事的,想渾水摸魚的,我盧崖第一個不答應。”


    “隻要你有能力,好好做,剩下的交給我!”


    “還有,升仵作行人的名額,亂葬崗這邊隻給三個!”


    “半年出結果,剩下的就好自為之了。”


    盧大人聲音冷厲,目光掃過。


    目之所及。


    所有人都不自覺地低下頭。


    隨即盧崖一把奪過韁繩。


    調轉馬頭,轉身走了。


    留下站在原地有些尷尬的四位仵作師傅。


    眾人大氣都不敢喘。


    “都散了吧,休息半個時辰,到時候你們自己架著馬車進城。”


    隨著刀疤臉的一揮手,一眾仵作學徒也就此散去。


    一紙公文。


    讓原本還算熱鬧的亂葬崗立刻蕭條起來。


    偌大的木倉,轉瞬間人去房空。


    姬源站在門口。


    屋裏原先那股濃重的體味、騷味和臭味,好似也隨著眾多仵作學童的離去被瞬間抽空。


    “嗯~這下好了,徹底清淨了。”


    王胖子伸了個懶腰。


    眾人隱隱分成三堆,隨意的坐在木倉這滿眼的空床上休息。


    王胖子和孫雨時,還有一位瘦高的熊貴波。


    三人不言而喻,都是在縣裏有關係的。


    高朋那一撮人最多,足足八個,都是清清白白,一窮二白的身份。


    靠的是天地自己。


    他們從進門開始,就顯得十分興奮。


    和往日的木訥油滑不同。


    尤其是高朋,眼中好像都要噴出火了。


    剩下的就是姬源和張苗。


    姬源原本和高朋他們關係還算不錯,可自從牛五對自己事事照顧,尤其是單獨進牛五的屋子被人瞧見了。


    高朋他們就慢慢和姬源疏遠了。


    至於張苗,瞧不起高朋,更看不起王胖子他們。


    “那位盧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孫雨時把腳重重翹在床板上。


    王胖子陰陽怪氣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嘛。”


    “雖然隻是吏,但那也是當得起一聲大人的人物。”


    “自然要立威才是。”


    “在殮屍司,伱還別說,人家這能這麽講。”


    兩人低聲發了兩句牢騷。


    “王公子你的消息也不準啊,你說往上升有五個名額,可實際上卻隻有三個。”


    高朋笑嗬嗬,綿裏藏刀。


    “王老爺該不會沒使足勁吧,別讓少爺你白白在亂葬崗吃幾個月苦。”


    姬源頗為意外的看了眼高朋。


    這位老油條平時不這樣說話的,更別說得罪王胖子這樣有背景的了。


    張苗似乎看出了姬源的心思。


    “聽了盧大人的話,覺得有盼頭了唄。”


    “不論背景,論能力……若升了仵作行人。”


    “在城裏有房子住,月月有錢賺,有糧吃,就能活的像人了。”


    “偶爾還能去瀟灑瀟灑。”


    “這對他們而言不亞於一步登天。”


    “而錯過這機會,他們就連仵作學徒都沒得做了。”


    “所以啊,這三個名額,是要拚命的。”


    姬源點點頭,是這個道理。


    “但說是那樣說,晉升的規矩就在那擺著呢。”


    “王胖子他們晉升的機會還是極大。”


    張苗笑了笑,“所以你我兄弟也要拚命啊。”


    “有背景的王胖子三人自然不必多說,在亂葬崗呆了四年的高朋,剛剛敢硬氣,我覺得也是有些底氣在的。”


    “再加上你我,這就六個人了,僧多肉少呦。”


    姬源也感受到了一些壓力。


    自己如今的實力已經毋庸置疑。


    可晉升仵作行人,不光看實力呀。


    拚的是人脈。


    姬源開始思考。


    那位盧大人剛剛說的,好好幹,很值得人琢磨。


    他們一群下葬搬屍的,要怎麽好好幹?


    堂堂食祿仵作,突然來亂葬崗也是蹊蹺。


    牛五他們這段時間經常往城裏跑。


    莫非和屍鬼有關?


    “你們說,這盧大人來這邊是做什麽的?”


    “做咱們的考官唄……”


    高朋幾人已經開始討論。


    眾人七嘴八舌。


    又是什麽得罪了大人物,貶到亂葬崗。又是有重案在身,要調查案情……


    這一討論。


    就從他們坐上馬車,討論到入城下了車。


    入了城,姬源並未和張苗同行直奔豐和樓。


    而是徒步走在城中,慢悠悠逛蕩。


    他要找賺錢的營生。


    還不忘在攤位上問問價錢。


    大娘圍著圍裙,套著厚大的棉襖,滿臉的褶子好似笑開了花。


    小跑著到比自己還高的熱氣騰騰的蒸籠前。


    稍微將籠屜打開一道縫。


    轟!


    一股驚人的麵香味就撲麵而來。


    姬源快步上前。


    “大娘,饅頭怎麽賣啊?”


    “黑麵一文三個,白麵一文一個。”


    “你要多少?”


    大娘笑得開心極了。


    姬源擺擺手,“我就問問。”


    他走到豬肉攤前。


    “豬肉怎麽賣?”


    “二十文一斤。”屠夫隻是嗅了嗅鼻子,瞬間聞到一股臭味。


    瞬間就嫌棄的朝姬源擺擺手。


    “幹仵作的不是?趕緊滾滾滾,離肉遠點,別壞了味兒。”


    姬源也不在意。


    繼續逛街。


    走過一條街,姬源突然被一群圍在牆邊的人吸引。


    他快步湊上前。


    發現這麵牆上貼滿了告示。


    入眼,是一張少年郎的畫像。


    下麵附帶著要求。


    “犬子失蹤一月,求能人尋找,若能找到,願奉上酬金十兩!”


    姬源默默地在心裏算起了賬。


    一兩是一千文,十兩就是一萬文,能買三萬個黑麵饅頭。


    我滴乖乖,大手筆啊。


    姬源眼饞不已。


    可找失蹤的人這事兒太費勁了,費時費力,還不一定能找到。


    姬源看向下一張。


    “求一株五百年份的人參,可到白岩坊市……”


    “紅杏樓招護院……報酬,除了每月五百文外,每晚可隨意選一位姑娘侍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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