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聳了聳肩:「這大漠黃沙的,死個人不是很正常麽?況且這是下人房吧,隻是一個丫鬟而已,不打緊。」小兵說著停了下來,舉著燈籠催促道,「城主已經在堂前了,就等你倆了,快走吧。」


    小兵提著燈籠在前,沈易鳳眸沉了下來,靜默了一會兒才跟了上去。


    及至堂前,小兵先行個禮下退了。而書生還打橫抱著阿沅徑直往前走。


    在最初的恐懼之後,阿沅現在隻覺得害臊。方才還有個小兵在,她龜縮在書生懷裏索性龜縮到底,現在就剩他們兩人了,阿沅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放我下來。」


    沈易聞言,足下未停,眼神往下瞥了一眼:「不怕了?」


    「我……我怕什麽!」阿沅瞪了他一眼,「放我下來!」


    沈易輕笑一聲,正待放下阿沅,忽然拐角處傳來說話聲:「時雨,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心意嗎?」


    沈易、阿沅均是一頓,互相看了一眼。


    阿沅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耳朵卻登時豎的老高。


    見對方不答,那道男聲繼續,這次略顯急促:「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麽,你想找到殺害父母的仇人再考慮其他,可是時雨,天地茫茫何時是個頭?血海深仇我陪你一起承擔好嗎?」


    是沈琮沈大人的聲音。


    「沈大哥……對不起我……」


    薛時雨的聲音逐漸低下,阿沅跟著情不自禁前傾欲聽得更清楚些,沈易垂眸看了一眼,無聲笑了一下,一手環著她的肩,一手穿過她的雙膝,往上墊了墊。


    阿沅一下就落在更高的位置,身下是書生一雙修長而有力的臂彎穩穩地撈著她。


    書生還很貼心沖她揚了揚眉,意思是:夠不?要不要再高點兒?


    阿沅:「……」


    向來有些之乎者也顯得正經的書生,這一挑眉,橫生些挑逗的邪氣。


    阿沅有些羞赧,暗戳戳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這次索性大大方方的,擰著眉頭細聽。


    原來像薛時雨這種明艷的雷厲風行的女子在心上人麵前聲音也輕的跟蚊子叫似的啊……


    阿沅想著想著,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動了動。


    沈易垂眸看去,隻見她縮成一團往上挪了挪,腰下那塊肌膚從書生手上溜走,換成了膝彎落在他手上。


    騰挪罷掩耳盜鈴似的扭過頭,整個人縮成一隻小蝦米,好似什麽都沒發生。沈易垂眸隻能看見一側紅得快要滴血的耳垂。


    他輕輕嘆了口氣,視線移開,落在地上有些褐色的黃沙上。


    好可愛。


    他環抱住阿沅的手不禁蜷了蜷又終歸平靜。


    不能急,不能急,不能嚇到她……


    現在還不行。


    他在心裏這樣對自己說。


    唉。


    那廂沈琮向來穩重的聲音有些焦躁:「難道你還顧慮和季陵的親事?那隻不過是你父母口頭定下的親事做不得……」


    沈琮突然一頓,眸光似利劍一般刺向沈易和阿沅的藏身處:「誰!?」


    阿沅霎時捂住自己的口鼻,沈琮從拐角處疾步走了出來,隻見沈易一人以伸出雙手的怪異姿勢立於牆下。


    沈琮還未開口問責,書生先皺起了眉,鳳眸冷冷射向他:「你嚇到她了。」


    沈琮:「……」


    薛時雨也從拐角處踱步走出來,見沈易微微點了點頭便疾步步入堂內。


    沈琮有些煩躁的扯了扯衣領,冷笑道:「我倒不知道你還有聽人牆角的習慣?」


    「現在知道也不遲。」沈易抱臂倚在牆上,笑了笑,「倒是聽到了個不錯的消息。季少俠和薛姑娘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確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沈易一頓,忽對沈琮攤開了一隻手。


    見沈琮沒反應,書生抖了抖手:「趕緊的。」


    沈琮臉上更添了一層陰霾,臭著臉從內衫內拿出一珠子丟到沈易手上。


    沈易盯著掌心上流光璀璨的海靈珠半晌,鳳眸眯了眯,將珠子收入懷內,笑道:「謝了。」


    就在書生提步正欲邁進堂內和沈琮擦肩而過時,沈琮忽然道:「還說我呢,我們玉陶小公主還哭著鬧著等你迴去呢,大魏國君也就這麽一顆掌上明珠……」


    沈琮微微頓了一下,手心在書生肩上捏了捏,低聲道,「天子之怒,伏屍百萬。你準備好了麽……國師大人?」


    書生含笑的鳳眸倏然隻剩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


    話落,沈琮笑了笑大步離去。


    沈易在原地靜默片刻,忽然唇角一勾,輕輕一聲嗤笑,又變作了倜儻磊落的病書生,跟著沈琮後頭踱步進了大堂。


    而這一切阿沅全然不知曉。


    她此刻安安靜靜呆在書生懷內的書卷裏,早在聽到季陵和薛時雨有親事時,就仿佛被雷劈了一般,腦子徹底轉不動了。


    她跟了季陵三年竟然全然不知道。


    她愣是沒在季陵和薛時雨二人身上看到什麽貓膩來,季陵這人話少從來不說就算了,薛時雨也從來不提,若不是從沈琮嘴裏得知,她恐怕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了。


    阿沅這邊還沉靜在驚天秘密的餘韻中,那邊大堂內終於滿客了。


    季陵一看到書生獨自步入堂內,案桌上的手緊握成拳,正要起身時被薛時雨低聲喝道:「坐下!還嫌鬧得不夠嗎?」


    季陵緊繃著的俊容僵了一會兒,案桌上的拳指骨泛白,手背青筋猶如臥龍盤桓,許久才偏過頭去,終是沒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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