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很快被對麵接通,但接通後兩邊都陷入了死寂,兩人都沒有開口先說話,氛圍比窗外簌簌飄落的飛雪更冷。


    方芯在屏幕前看著長了嘴卻不會張口說話的某人,忍不住扶了扶額,隨手拿起床頭櫃的一瓶乳液瓶丟在地上,發出哐當的聲響。


    易淺被嚇了一個激靈,轉頭看向屏幕,用眼神詢問:你在幹嘛?


    方芯嘴巴阿巴阿巴地張合幾下,示意她趕緊開口說話。


    易淺喉嚨吞咽了一下,無聲地舔了舔唇,緩緩開口道:「在嗎?」


    方芯聽到這句堪稱智障的開場白,恨鐵不成鋼地扶額直接倒在床上消失在屏幕裏。


    葉書怡那邊沉默片刻,幹脆道:「不在。」


    方芯聽到這話,還沒坐直的身體又倒了迴去,她不禁想這兩人當初是怎麽在一起的,難不成是靠誰更幼稚?


    易淺:「......」


    她看向屏幕裏重新坐起身的方芯。


    方芯在平板上快速打字,隨後將屏幕懟到畫麵裏。


    ——問她看熱搜了沒。


    易淺清了一下喉嚨,聲音有點不自然:「你看熱搜了嗎?」


    「嗯。」葉書怡淡淡道。


    易淺聽她這麽一副冷淡的態度,生硬道:「這事情是我自己解決的,你作為經紀人是不是應該有什麽表示?」


    葉書怡挑眉,聲線不急不緩:「這禍是你自己闖的,你自己解決也理所應當,另外,是你讓我不用管的。」


    易淺一時氣結,抿了抿唇,道:「我覺得你說得沒錯,但是......我表現得這麽好,你就不能誇一下......我?」


    「誇什麽?」葉書怡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鼓勵你去闖禍然後自己解決嗎?」


    聽到這話,易淺突然愣住了,屏幕裏的方芯也沒了動靜。


    「易淺,你不是小孩子了,自己惹的事自己有能力解決是好事,畢竟不會有人永遠在你身邊。」


    ......不會有人永遠在你身邊。


    聽到這話,易淺如五雷轟頂般僵在原地,她仿如一瞬間失聰,什麽聲音都聽不到,耳邊隻有這一句話在不斷纏繞著她,好似一根純白的白綾,勒住她的咽喉,想問點什麽,那白綾卻越纏越緊,令她發不出一點聲音。


    「沒事我先掛了。」


    嘟嘟!


    話音落下,電話裏傳出冰冷的電子音。


    易淺好似身體被掏空一般倒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著灰色的天花板,自嘲般笑了笑:「方芯,所以你說她到底迴來幹什麽?近距離看我笑話?」


    屏幕裏,方芯的臉色略顯擔憂,有點內疚道:「易淺,別這樣,我覺得她說得沒錯,就她迴來看到的你的慣常作態,她的擔憂並無道理,是我思慮不周。」她頓了頓,鼓勵道,「但從另一層麵上來說,她這也是為你著想,不想讓你去闖禍得罪人,所以你不要想太多,打起精神來!」


    易淺摸到平板屏幕,掛斷了視頻。


    如此三番兩次地試探沒有得到迴應,或許她應該認清自己的位置了。


    待電影《暗戀無光》正式開拍那一天,易淺如往常一般,早晨七點按時起床洗漱吃早飯,待一切準備就緒,她到自己滿是名車的車庫裏轉了一圈,最終挑了一輛黑色的蘭博基尼。


    嗡嗡......


    待跑車出庫,巨大的引擎聲劃破天際,跑車猶如一匹雪地黑狼撲了出去,在小區的道路上肆意馳騁,疾速駛過一個又一個三叉路口,但臨近出小區的的一個三叉路口時,這匹雪狼卻猝不及防地快速停了下來,輪胎在路麵劃出一道痕跡。


    易淺坐在駕駛座裏,一眼不眨地看著對麵車輛駕駛座上的葉書怡,與此同時,葉書怡也在迴望著她。


    兩人之間隔著一段距離,彼此相望,雙方卻都沒有動靜,就這麽了無生息地僵持著,好像都在等對方先退一步,


    大概僵持了一分鍾,易淺拉動手剎,踩著油門就這麽倒著往後退,直到看到葉書怡啟動車子跟上來,她才調轉車身,猛踩油門往迴開。


    待葉書怡到達易淺家的別墅前,隻見對方雙手插在衣服口袋裏,後背輕倚在牆上,過膝的黑色羽絨服襯得她身形修長,卻也讓她看起來更為孤單寂寥,白雪與落花一同落在她髮絲上,她眉頭微皺著拿下粉色花瓣,好似在不滿連白雪與落花都要成雙成對來嘲笑她的形單影隻。


    葉書怡把車緩緩開到她跟前,隨即解開車門鎖,車窗外的人卻毫無動靜,仿如她那麽大個車在對方麵前就是如空氣般的虛無之物。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按了兩下喇叭,隨即放下車窗,抬眸看向執拗地站在雪地裏的人。


    易淺垂眼懶懶看過來,兩人的目光在漫天的雪花與粉色花瓣之間撞在一起。


    「你今天過來幹嘛?」易淺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葉書怡秀眉微挑,緩緩道:「那你剛才為什麽後退?還已經把車開進車庫了。」


    易淺看著幾朵雪花飄進車窗裏,落在葉書怡的白色圍巾上,卻依舊不甘示弱道:「那你為什麽跟過來?」


    葉書怡始終抬著眼眸直視易淺,任由落花與雪花落入車內,語調輕緩:「那你知道我跟過來還不願上......車?」


    她最後一個字完全是靠慣性說出來的,尾音輕飄飄的,隻因她話還沒有說完,易淺突然倏地一下湊近,兩人的距離瞬間拉得極近,鼻尖幾乎碰撞到一起,粉色落花與白色雪花紛紛揚揚落在兩人周邊,在這一刻,世間萬物似乎都是安靜的,隻有不知是誰的心髒,跳動的聲音格外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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