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靜悄悄的,隻有樹上的蟲鳴,一聲又一聲,不斷刺激著趙若之和韓浩楠兩人緊繃的神經。


    趙若之在河邊一塊凸起我的大石頭旁邊坐下,看似在休息,但注意力絲毫不敢分散。


    韓浩楠去河邊取水,為了時刻關注周圍的動靜,他更是不敢放鬆。他不知尾隨著他們的是人還是像機械柱一樣的機械生物。他們現在孤立無援,除了放手一搏,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


    他們都很清楚,現在隻有靠賭一把才能有一絲勝算。


    趙若之屏住唿吸,感覺到背後那雙盯著自己的眼睛逐漸靠近,周身的空氣隨之變得緊張起來。


    隻聽一聲奇怪的鳥叫聲從樹叢中衝出,巨大的烏鴉撲騰著翅膀從墨綠的樹葉的遮擋中飛出,驚得灌木叢裏正在啃食堅果的小鬆鼠一陣逃竄。趙若之猛地轉身,卻不見任何人影。


    到底躲在了哪裏?


    神經稍稍有些放鬆,慌神間,一個瘦長的人影從交錯的樹幹間緩緩走出,漆黑的槍口直指趙若之的眉心。


    “常猛。”趙若之站起身來,剛才被驚到的心跳逐漸平靜下來,“跟了我們一路,終於肯現身了。”


    常猛沒有理會趙若之,而是對趙若之身後的韓浩楠道:“放下你的槍。”


    “別聽他的。”趙若之死死地盯著常猛的眼睛,隻見裏麵一片渾濁。


    即便趙若之希望韓浩楠能跟常猛對峙,韓浩楠也不敢讓趙若之的性命隨意拿捏在別人手裏,何況對方還是一個瘋子,一旦惹得他不高興,他隨時都可能開槍。


    “我把槍放下了,你也可以放下槍了。”韓浩楠將掌心對著常猛,示意手中沒有任何其他武器。


    常猛自然不是會隨便放下手中籌碼的人。他一步步靠近趙若之,直到趙若之能夠聞見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腥臭味,常猛才停下腳步,在趙若之麵前站定,一手持槍,一手將趙若之的脖子用手臂死死勒住。


    “你要幹什麽!”


    常猛從未把韓浩楠的存在放在心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醫生,不足以影響大局。他調轉槍口,直指韓浩楠。


    “不要!”


    還未等趙若之出聲阻止,一顆子彈便在轉眼之間飛入韓浩楠的左肩。韓浩楠吃痛悶哼一聲,捂住受傷的肩膀,眼神卻能夠殺死人。他一咬牙,向著常猛的方向撲來。


    “嘖。”常猛皺眉,對著他的右肩又是一槍,“還差一點。”


    一瞬間,天地變色,血紅的霧氣再次覆蓋視野。空氣中的血腥味混合著草木鹹濕的氣味,刺激著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趙若之隻覺得血液好似要沸騰一般,叫囂著衝擊五髒六腑。她痛苦地咬著牙,發出一聲嘶吼,掙脫常猛的束縛。


    她毫不在意常猛此時眼中興奮的光芒,隻知道他傷害了她重要的人,那麽便要他用千倍百倍的痛苦來償還。


    “對,就是這樣。”常猛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你要的不就是這樣的力量嗎?”趙若之一步一步逼近常猛,周身被一層暗紅色的血霧所籠罩。她伸出右手,死死地掐住常猛的脖子。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這具破敗不堪的身體裏早已經被瘋狂生長的癌細胞腐蝕,就算他再怎麽尋找救命的良藥,試遍了所有傳說中的巫術秘方,也不能讓癌細胞放緩侵蝕的步伐。


    在趙若之釋放力量的那一瞬間,常猛似乎看到了一束白色的聖光,將自己溫柔包裹,每一個細胞都享受著這美妙的瞬間,變得歡唿雀躍起來。被病痛折磨得不堪一擊的身體正在迅速地恢複,久違了的輕鬆感讓他忘記了此刻正被人扼住咽喉。


    麵前的這個女人是治愈一切病痛的天使。


    “別忘了,這樣的力量能治愈你,也能讓你生不如死。”


    女人優雅的嗓音又好似來自地獄的惡魔,常猛突然醒悟之時已經來不及。


    趙若之緩緩收緊五指,白色的聖光猛然變得漆黑,好似奪命的枷鎖,迅速鑽進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原本的興奮與喜悅在一瞬間被鑽心噬骨的疼痛所取代,常猛原本就瘦到凹陷的臉現在因痛苦而扭作一團。


    沒有人注意到此時常猛正用盡全身力氣扣動扳機。


    砰——


    砰——


    兩聲槍響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


    常猛瞪大眼睛,一顆子彈從他右邊的太陽穴射入,從左邊穿出,隻留下可怖的血洞。瘦骨嶙峋的身軀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支撐,趙若之鬆開右手,任憑他撲通地摔倒在地。


    趙若之低頭看著自己的小腹,常猛死之前開的最後一槍將一顆沉甸甸的子彈射進了她體內。鮮紅的血液染紅了白色的外衣,顯得格外紮眼。然而在這層薄薄的織物下麵,剛產生的傷口正在迅速恢複。


    周以從遠處狂奔而來。


    “若之,你沒事吧?”


    “我沒事。”剛說完便覺得胸口氣血翻湧,為了不讓周以察覺到,硬是將這股氣給壓了迴去,“韓浩楠受傷了,我去看看。”


    “等等。”周以一把抓住趙若之,看著她腹部的血跡,臉色陰沉:“你受傷了。”


    “這不是我的血,我沒事。”趙若之輕輕抱著周以,用氣息將他包裹,悄悄地將他身上幾處擦傷治愈。


    “你是不是又——”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趙若之打斷。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趙若之在接觸到常猛的那一刻,就已經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常猛是被人利用的。他本就沒幾天可以活了,這次拚上性命賭了一把,為的就是四維空間的力量。”


    “他說了是誰主使的嗎?”


    “他沒說,但是我在觸碰到他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他最近半年中做過的所有事。”


    自從三年前查出患有肺癌之日起,常猛從未水果一個好覺,常常夢見自己的死亡。在此過程中,他不僅被病痛折磨著,更是被自己這輩子所做的每一件事折磨。趙若之無法得知他到底是為何事而感到後悔,那段記憶分外的模糊,似乎是被外力強行破壞抹去一樣,隻留下痛苦的記憶,卻不知為何而痛苦。


    常猛的精神早就已經崩潰,成了一個常人所說的“變態”。他為了延續自己的生命,去求來巫族的秘方,要每個月殺一個人,取出人的五髒六腑煉成丹藥,每日服用便能夠康複。


    關押趙若之的房間裏堆放的便是那些受害者的殘肢。


    直到柳曉緋找上門來,向常猛透露了有關四維空間的信息,常猛便瘋了一樣地要找到趙若之。


    要讓人不相信柳曉緋是主謀也難。


    “別去想這些事了,我會解決的。”


    “你要怎麽解決?”趙若之往後退了一步,他臉上沉重的表情全都映在心底,“柳曉緋是你的未婚妻,他父親是你們水派的左膀右臂。柳曉緋必然是從她父親那裏得知四維空間的存在。就憑她一個人,怎麽可能調動x基地的武器?別告訴我這些事和水派沒有任何關係。”


    “調動x基地的武器?”周以心下暗暗覺得此事沒有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簡單,“你確定是x基地的武器?”


    “我媽媽為x基地工作,這些信息她早就已經留在了四維空間。沒想到柳曉緋居然有這麽大的能耐,不僅可以調用最新的飛行器,還可以使用基地的機器人。”


    周以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不可能,沒有最高權限,不可能調動x基地最新型的武器。”


    “她從零號飛行器中走下來是我親眼看到的。”趙若之心中升起一絲寒意,“還有那些機器人,我們的信號中斷是因為那些機器人自帶強磁場,幹擾了我們的通訊。”


    “你確定嗎?”


    趙若之冷笑了一聲道:“是啊,你沒有必要相信我,畢竟她是你的未婚妻,你自然會選擇先相信她。”


    “現在不是你無理取鬧的時候。”周以的臉立刻冷了下來,寒氣逼人。


    “我是不是無理取鬧你心裏清楚。”


    “我跟柳曉緋沒有任何關係,你還要我說幾遍?”


    “你跟柳曉緋有沒有關係我不知道,你們水派跟柳守軍有關係是板上釘釘的事。”


    “你要相信我。”


    “你要我怎麽相信你?”趙若之一步一步地往後退,胸口一陣陣地發緊,“我家出事難道跟柳守軍一點關係都沒有,跟水派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我知道現在怎麽跟你解釋你都不會相信,但是你想想,要是那件事真的跟水派有關係,我還有臉站在你麵前嗎?”


    “誰知道你是不是居心叵測。”胸口的悶痛讓趙若之忍不住流下淚來,為了不讓周以看到,她隻留給他一個決然的背影。


    剛才蘇嘯宇和周以一起趕到現場,見兩人鬧起了矛盾也不上前,隻是在一旁幫韓浩楠止血。


    韓浩楠雖然作為外科醫生見慣了各種血腥的場麵,但子彈打入身體的疼痛從未經受過,隻覺得精神恍惚,大腦嗡嗡作響。


    “若之……”他張了張嘴,喊著她的名字。


    趙若之強忍著眼眶中的淚水,來到韓浩楠麵前。不管是周以還是韓浩楠,她不願意見到任何一個人受傷,他們中間任何一個人有閃失都讓她心如刀割。


    一隻纖細的手輕輕覆在傷處,隻覺得有絲絲涼意傳來,血肉模糊的傷口便開始迅速生長出粉紅的的新肉,恢複到未曾受過傷的狀態。趙若之的手移開之後,手心裏多了兩枚子彈。


    “來的路上見到曹甸和祝新成了嗎?”趙若之問蘇嘯宇。


    “見到了。他們已經迴到我們的駐地了。”


    “那就好。”趙若之望向那片墨綠的樹林,低聲道:“大家都要安全才好。”


    “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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