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以後,周以並沒有急著問趙若之。


    “吃飽了嗎?我送你迴家。”


    “你不問我當年我看到了什麽嘛?”趙若之問周以。


    “這事不急,你想好了怎麽說再告訴我也不遲。”


    趙若之坐在周以的副駕駛座上,周以幫她係好安全帶。


    兩人的臉幾乎要貼到一起。


    趙若之用手臂環住周以的脖子,說:“我已經準備好了。”


    “我還沒準備好。”周以把趙若之的手從自己的脖子上拿下來,自己坐好,機上安全帶。


    “你以前不是很想知道當時的情況嗎?怎麽現在反而不急了?”


    “不差這一會兒。”周以發動汽車,並沒有往趙若之家裏開,而是迴到了刑偵隊。


    “不是說送我迴家嗎?怎麽又來了這兒?”趙若之疑惑。


    周以沒說話,而是把趙若之帶進了審訊室。


    “不要緊張。”周以握住趙若之的手,說:“一會兒會有人來問你一些問題,你知道如實迴答就可以了。鑒於我們之間的關係,跟案子有關的事,為了保證敘述客觀,我不方便在場。”


    趙若之心裏有些失落:“你不陪著我嗎。”


    “我會在門外等你出來。”周以在趙若之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便鬆開了手。


    趙若之撲到周以的懷裏,說:“我想第一個說給你聽。”


    因為周以是她最信任的人,空白了十多年的記憶對她來說就好像是心中最為私密的事,想要第一時間與周以分享。哪怕這是一段非常痛苦的記憶,她也希望在說出來的時候,有他陪自己身邊。


    “若之。”周以看著趙若之噙著淚水的雙眼,認真地說道:“有些事,你必須要學會獨自麵對。”


    “我不要。”


    滾燙的眼淚從眼眶中滾落。


    “聽話。”周以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哄著趙若之。


    “我就是不要。”趙若之死死地抱著周以不肯鬆手,“你不陪我,我就什麽都不說。”


    “好了好了,我陪你就是了。”周以拗不過趙若之,心中卻也酸澀無比。他明明知道那段記憶對她來說是多麽灰暗多麽痛苦,自己卻還偏要逼著她去獨自麵對。


    趙若之這才吸了吸鼻子,乖乖地坐到審訊室的椅子上。


    周以站在趙若之身後,對麵坐著女刑警。


    在必要的問題問完之後,趙若之開始迴憶十一年前那個讓趙家一夜之間隕落的夜晚。


    “那天,若琳來我家玩,我們跟往常一樣,先交換衣服穿,然後再和保姆玩捉迷藏。


    “家裏的保姆常常分不清我們兩個人,全都靠我們的衣服來辨別。若琳很快就被保姆找到了,保姆以為那是我,其實是若琳。


    “我一直躲在院子裏的灌木叢裏,蹲得腿都麻了也沒人來找我。我就一直那麽躲著,天都黑了也沒人注意到我還在院子裏。


    “大概是保姆從來都沒把若琳放在心上,扮成若琳的我也就這麽被忽視了。


    “爸媽工作很忙,偏偏就那天迴來得很早。天cia剛黑,他們就迴來了,還讓保姆準備了晚餐,說是要迴家一起吃晚飯。


    “我也不知道他們晚飯吃沒吃到,就聽見餐廳裏麵有碗打碎的聲音,接著就聽見媽媽大喊‘若之快跑’。


    “媽媽不會把我和若琳弄錯,她當時一定是故意把若琳喊成是我的名字。


    “若琳跑進院子,就有一個很高的男人把她提起來,然後……”


    趙若之沒有繼續說下去。


    “然後呢?”女警問趙若之。


    趙若之平靜地看了一眼女警,認出她就是茶水間裏遇到的那個法醫。


    她沒有迴答女警,卻說道:“好好的法醫不做,跑來審訊,是不是被我妹妹慘死的樣子嚇到了,從此以後再也不敢做法醫了?”


    女警沒有迴答,心中雖然疑惑,但職業素養不允許她把自己的疑惑問出口,隻能繼續提問:“你看到兇手的樣子了嗎?”


    趙若之搖搖頭:“沒看清。”


    “那兇手沒有沒有什麽明顯的特征?”


    “左撇子,跟我家後院的門框差不多高,羅圈腿。”


    “再仔細想想。”女警繼續。


    “差不多就到這裏吧。”周以打斷女警的提問,“若之,我們走。”


    趙若之平靜得可怕,好像完全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敘述當時的場景。


    “還沒說完呢,就這麽走了嗎?”眼神裏沒有一絲恐懼,根本不像是經曆過如此血腥場麵的樣子。


    “不用聽了。”周以拉住趙若之的手,趙若之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兇手走了以後,我才敢從院子裏出來。”趙若之繼續說,“走到客廳裏,看見地上和牆上全都是血。我不知道那些血都是誰的,我隻想找到爸爸媽媽。


    “他們就這麽躺在客廳裏,渾身上下都是血。”她歎了口氣,“我想跟媽媽說話,可我怎麽叫她她都不醒。


    “爸爸也是,他前一天晚上還說周末要帶我去遊樂園,現在卻連話都沒辦法說。他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口子,裏麵還在不停地往外冒血。


    “咕咚咕咚的,都是熱的。”


    “好了別再說了。”周以打斷趙若之,“跟我走。”


    女警被趙若之的描述嚇得背後直冒冷汗。當時跟著師傅去現場的時候,血跡已經幹涸得差不多了,趙峰和林梅的死狀之慘烈她也是記憶猶新。確實如趙若之所說,她是因為那個案子太過血腥而意識到自己確實不適合做法醫,這才轉了行。


    十一年以後再次接觸這個案子,依舊感覺毛骨悚然。


    女警縮了縮脖子,感覺背後一陣一陣地發冷。對於當時已經二十多歲的她來說,感官衝擊已經如此強烈以至於她不願意再接觸此類工作。那麽對於一個當時隻有十二歲的孩子來說,又要承擔著怎樣的心理壓力?這十多年對她來說是多麽不容易?


    這個女人,果然非同一般。


    同為女人,女警的直覺並沒有出錯。


    才剛離開審訊室,趙若之便感覺眼前一黑,跌倒在周以的懷裏。


    “若之!”周以又是生氣又是心疼,“我早就知道你肯定又……”


    “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趙若之虛弱地躺在周以的懷裏,臉色慘白,“是那些能力自己跑到我這邊來的,大概是想要幫我一把。”


    “你不去招惹它們,它們怎麽會無緣無故就來?”


    “可以幫到你,我也很開心啊。”趙若之努力扯出一個笑容,卻因為渾身無力,看起來像是要哭一樣。


    “這哪裏是幫我?”周以責怪道:“我還要分神照顧你,簡直就是幫倒忙。”


    趙若之抬手撫摸著周以眉間的褶皺道:“經常皺眉要顯老的,我睡一覺就好了。”


    “你呀你……”周以不知道該拿這個女人怎麽辦,“真的是越幫越忙。”


    “這樣也好。這麽多年來堵在心頭的石頭終於搬開了,雖然很累,但是神清氣爽。”


    “這麽多年了,不記得就不記得了,沒有必要強求。”


    “對我來說,能想起來,才能去正視它。否則我可能一輩子都活在一個不完整的人生中。”


    周以心疼道:“恨不得這些痛苦由我來替你受。”


    趙若之笑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劫數,可能這就是我的劫吧。不過能夠遇到你,完全屬於上天的眷顧。”


    “我送你迴家,你好好休息。”


    這次趙若之並沒有像前兩次一樣,一睡就是睡個幾天幾夜,隻是像平常一樣睡了一覺,醒來便感覺不到任何疲憊。


    趙萍萍和艾米麗都在家,周以送趙若之迴家以後便離開了,沒有多做停留。


    第二天一早,周以又來到趙若之家,美其名曰是來看望趙若之,實則是為了蹭一頓早飯吃。


    喝著驚醒熬製的養生粥,嚼著脆爽的蘿卜幹,看著眼前的美人,心中別提有多愜意了。


    吃過早飯,趙若之一邊擦著嘴,一邊問周以:“我提供的信息有沒有什麽幫助?”


    “暫時還沒有。”周以也不急,時間有的是,查得仔細一點沒什麽壞處。


    趙若之卻是喪氣地垂下了頭:“虧我還費了好大勁跟你們講那些東西。”


    “別急嘛,越是著急越是得不到好的結果。這叫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說完,周以連嘴都沒擦,就在趙若之的臉頰上留下了一個油膩的唇印。


    “咦,嘴都不擦,你惡心死了。”


    趙若之要去給周以擦嘴,周以躲著她,偏偏不讓她擦:“嫌我惡心嗎?”周以突然把嘴貼到趙若之的嘴上,舌頭瘋狂地在柔嫩的嘴中探尋者,把趙若之吻得上氣不接下氣。


    趙若之用力推開周以,喘著粗氣道:“你快把早飯吃了,然後上樓來找我。”


    周以眼中閃過一絲詭計得逞的光芒,隨即立刻收斂。


    他兩三口就把桌上的粥全喝完,心滿意足地進了趙若之的臥室。


    滿懷期待地推開趙若之的臥室門,卻見趙若之衣服穿地整整齊齊,正襟危坐在床沿上。


    頓時心就涼了一大截。


    雖然表情細微,但是對於趙若之來說,周以這些細微的表情她再熟悉不過,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看你那失落的樣子,明顯進來之前已經想好了一些有的沒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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