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黑夜,除了黑暗,視野裏什麽也看不見,李若琳隻能感覺到右手被人牽著,一直在不停地往前跑。


    是妹妹嗎?


    想要張嘴,卻沒有力氣發出一絲聲音,隻能跟著手上那股力量的牽引往前跑。


    突然間,右手上的力量消失了,李若琳從夢中驚醒,大口地喘著粗氣。


    她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了,她幾乎睡了一整天。


    很多時候,李若琳在夢中也能清晰地分辨出是夢境還是現實,可是剛才那個夢——她寧願自己再晚一點醒來。


    已經很久沒有夢見妹妹了,一眨眼她走了已經有十年了。


    那時妹妹才隻有十二歲,隻因為一場意外,妹妹便再也沒有辦法睜開眼睛跟自己一起玩遊戲了。李若琳知道,自己是那場意外的目擊者,隻是她沒有辦法記起其中的任何一個細節。唯一記得的畫麵是那個穿著精致公主裙的女孩躺在冰冷的地麵上,鮮血染紅了雪白的裙子,像是夜晚悄悄綻放的邪惡之花。


    妹妹的死,一直都是她心中的秘密。


    那個秘密,一藏就是十年。


    眼睛被滾燙的淚水模糊,想要抬手去擦,右手卻被人緊緊握住。他正趴在床沿上休息,連續幾天的工作早就讓他疲憊不堪。


    李若琳發現他的手臂上還纏著繃帶,雪白的繃帶被傷口處滲出的血染紅她心裏一緊,左手便不自覺地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熱量從手心傳到心房,感覺暖暖的。


    周以即使是在休息的時候也時刻保持警惕,隻要李若琳稍微一動他就能感覺到。


    “頭疼不疼?”他的眼睛裏布滿紅血絲,難掩疲憊。


    李若琳動了動脖子,宿醉確實很難受:“疼。”


    雖然很累,但見到李若琳醒來,周以的眼裏是藏不住的欣喜。他抬手揉了揉李若琳的頭發,輕聲說:“你再睡一會兒,我叫項嘉過來接你迴家。”


    “我睡不著了,為什麽是項嘉過來?”


    “昨天你們在酒吧門口被人拍到了,公司的計劃被迫提前,模特項嘉和模特katy的戀情公開,上了微博熱搜。”周以苦笑,“有空就刷刷微博,你的粉絲正嗷嗷待哺呢。”


    李若琳舔了舔嘴唇:“我也正嗷嗷待哺,都快餓死了。”


    “有什麽想吃的麽?我幫你去買。”


    “我不喜歡吃外賣,你帶我出去吃。”李若琳跳下病床,腳底的傷口疼的厲害,床邊沒有鞋子,還穿著一身睡衣。可是她完全不記得自己有這套粉紅色蕾絲花邊睡衣——這不是她的風格,她在家最多也隻會穿粉紅色純棉t恤,穿蕾絲睡衣,這樣的口味真是清奇。


    李若琳雙手不自然地扯著衣擺,蒼白的臉頰上泛起一層薄薄的紅暈。經過睡衣的修飾,她身體緊致的曲線在男人麵前展露無遺。


    房間裏的氣氛頓時變得尷尬起來。


    周以轉過身去輕咳了兩聲,說:“我去幫你買套衣服。”便頭也不迴地朝外走去。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昨天晚上發生了太多事,他沒有去多想,今天她就那樣毫不掩飾地站在自己的麵前,以往所有的理智與冷靜全都被一股熱血衝散。正因為在不知不覺中對她投入了太多的感情,現在才會陷入兩難的境地。他很清楚自己的心意,從見到李若琳的第一眼起,他其實已經淪陷。


    周以又不禁苦笑,項嘉果然還是個孩子,居然拿那樣的衣服給她穿,還口口聲聲說隻把她當姐姐看。


    李若琳鑽迴被子裏,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努力迴想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隻依稀記得腳底的傷口是怎麽來的,之後的事情也隻記了個大概。


    周以說有空刷微博?


    李若琳打開微博,被上麵的消息數量嚇了一跳。等刷完大部分與自己有關的話題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就這麽突然地莫名其妙地紅了。


    一夜爆紅?她還是有些蒙。


    周以迴來的時候隻見李若琳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繭,正呆呆地望著天花板,聽見有人進來,她便開始說話:“我是不是在做夢?我是不是喝多了產生幻覺了?”


    周以輕輕坐在她的床邊:“你確實是喝多了。”


    李若琳突然直勾勾地看著周以,眼睛一眨不眨:“如果都是真的,那我是不是能賺很多錢?”


    “是真的,你現在的身價已經翻了好幾番,隨便出門就會被粉絲圍堵。”


    “可是我……記不太清昨天發生了什麽。”她痛苦地閉上眼睛,“這種感覺很不好,就像我自己掌控不了我自己一樣。跟做夢似的,一腳踩上去軟綿綿的,完全使不上勁。”


    “別多想了,快換衣服,我帶你去吃東西。腳下沒力氣肯定是餓的。”


    “你出去,不許偷看。”她晃著手裏的衣服,“我喝這麽多酒還不都是因為你放我鴿子!”


    周以的心猛地一抽。


    是啊,她這麽難過以至於借酒消愁全是因為自己,他給她帶了的隻有傷害,保護又要從何談起?


    李若琳換上了一身灰色運動裝配白色球鞋,即使是最簡單的兩種顏色的搭配都穿出了廣告圖上的效果。


    “看在你選了我最喜歡的顏色的份上,我就暫時原諒你一次。”她踮起腳,愉快地轉了一圈。“走吧,我們去吃飯。”說著,她自然地把手搭在周以的肩上。


    周以一愣:“我從沒想過你會原諒我。”


    “別說這個了。”她輕歎了口氣,不原諒他還能怎麽樣?誰知道他下一次什麽時候還會消失?現在能好好相處才是最重要的。“你快扶著我,腳底受傷了走起路來是瘸的,給粉絲看到了多不好。”


    周以剛摟上她的腰,就感覺到她把身體的所有重量都壓了上來。他又是一陣緊張:“腳底很疼嗎?”


    “沒事,你扶著我就好了。”


    他明明聽見了她疼得抽冷氣的聲音了,卻還要強忍著。他隻能伸手幫她把運動衫的帽子戴上:“出門還是低調一點比較好。”


    “嗯。”


    黑色越野車在小巷子裏穿梭,恍惚間,李若琳覺得他們好像迴到了剛認識的時候。那一個月裏,他們也像這樣坐在車裏,周以下班送她迴家。


    氣息輕微流轉,像是認識了多年的老朋友,就這麽靜靜坐著,也絲毫不會感到尷尬,所有的安靜都恰到好處。


    即使是再好的演員,也會出現失誤。紙永不可能將火永遠包裹在內,秘密一旦被發現,誰也迴沒有辦法讓時光倒流,撫平所有的縫隙。各自都懷揣著秘密,他們都清楚表麵的平靜,不過是為了粉飾太平,哪怕隻有短短的幾天,甚至幾個小時也好。


    周以把車子停在一條小弄堂外,然後帶著若琳沿著青石板路往裏走。這條弄堂兩邊的老房子都是明清時期留下來的老房子,原本應該是白色的牆壁有與歲月的侵蝕,已經斑駁不堪,長滿了青苔和黴斑。


    這些老房子的外牆沒有重新粉刷,但是裏麵卻被商家修繕一新,有賣刺繡的,賣文房四寶的,賣書畫的,還有一些賣複古飾品的。李若琳像是一個發現了寶藏的海西一樣,好奇地打量著這些老房子和店鋪。她在這個城市生活了這麽多年,居然不知道這裏還有這樣一條老街。


    周以把李若琳帶進一家小吃店,點了兩碗小餛飩。


    “你是怎麽知道這裏有這麽多好玩的?”李若琳一坐下來就問道。


    “這條街以前是作為古建築的遺跡保護起來的,也就是最近幾年旅遊業發展起來以後才開始改造成店鋪的。可能你一直在外地上大學,不太清楚這幾年這邊的變化。這家餛飩店原來是一個老奶奶的餛飩鋪子,沒有店麵。一些老顧客覺得奶奶年紀大了在外麵不方便,就一起籌了錢,把餛飩鋪子開到了這裏。”周以拿起一根筷子在手裏轉著,讓李若琳看得眼花繚亂。


    “你也是她的老顧客嗎?”


    “算是吧,主要是我跟他的孫子是同學,後來他的孫子除了車禍成了植物人,她一時不能接受,就把我當成了她的孫子。”


    “怎麽還有這種事情?她的子女呢?”


    “說是去外地打工了,生下了孩子就直接扔給了老奶奶。不過奶奶的鄰居都說她從來就沒有什麽子女,也沒有過結婚,這個孫子估計是收養的。”


    說話間,他們點的餛飩已經上來了。


    透過騰騰的霧氣,若琳看著周以,沒想到這個平時沒有多餘表情的人居然會為了一個老奶奶而冒充她孫子。


    周以發現了若琳若有所思的笑容,便問道:“你笑什麽?”


    “我笑你居然頂著別人的身份去騙一個老奶奶。”


    “怎麽能叫‘頂著別人的身份’?大家除了老奶奶自己,別人都知道我不是她孫子。”


    “哦。”李若琳癟了癟嘴,“我們別說這個了。”


    看她的臉色有點不對勁,周以還是有些不放心:“是餛飩不好吃嗎?還是哪裏不舒服?”


    “沒什麽,就是想起了一些不開心的事情。”她努力轉移話題,“我已經快一天沒去上班了,曉敏姐怎麽還沒有打電話啦?短信也沒有一條?”


    “我已經跟阿飄打過招唿了,放你兩個月的假。”他眼皮也沒抬,就好像請兩個月的假是喝口水那麽簡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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