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晏全身上下濕淋淋的,黑色的錦袍緊緊的貼在身上,頭頂的潤白玉冠微微傾斜,卻絲毫不顯得他狼狽,油然而生的是一股天胄貴氣。


    他忿然作色的盯著我,還想說些什麽責怪我的話但最終隻落了一句,“放肆。”


    因為我把他拍到江裏的那個行為,姬晏是真的惱怒了,他挺拔著身子站在船頭一動不動,哪怕我低聲下氣的認錯,他都緊緊的抿著唇不說話。


    我沒轍,默默地坐在船尾等他氣消。


    約摸半個時辰,徐將軍帶著大隊的人馬忽而出現在視線裏,我趕緊站起身向他招手,他看見命人劃船靠近,恭敬的行禮解釋道:“太後一直見王上不歸宮,心生擔憂便讓臣來尋找,更命臣囑托王上,您是九州帝王,一切以大局為重。”


    徐將軍話一說完,姬晏便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眉目清雋,暗生憂愁。


    “徐卿,啟程迴宮吧。”


    直到這時,我才知道徐將軍喚徐卿。


    姬晏邁步上了徐將軍的船,徐將軍見我站在船上不動,便喚我道:“沉姑娘,一便迴去吧。”


    姬晏剛親吻我已經是做了出格的事情,倘若現在還跟著他迴宮,隻怕後麵會越纏越深。


    思慮再三,我笑著婉拒說:“徐將軍,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給我留下一對漿便可。”


    徐將軍的視線下意識的看了眼沉默的姬晏,“沉姑娘的意思是?”


    我故作憂慮道:“我想家了,想迴家。”


    “徐卿,把她給孤綁上船。”


    ……


    我被迫被搬迴姬王宮,徐將軍命人把我放在瀾彎彎的宮殿裏,苦口婆心的勸慰我道:“沉姑娘,王上的心思我們都看得明白,你可能不太清楚,他為了你頂著很大的壓力。”


    我仍舊被五花大綁著,不過我沒在意這個,而是淡淡的問徐將軍,“是因為他喜歡我,而朝堂的王宮大臣和太後皆不讚同?換個話說,他們認為我是妖女蠱惑了你們的王?”


    姬晏一人抗拒所有人的反對的確頗為吃力,我也心生疑慮,不曉得自己哪兒吸引了他。


    徐將軍歎息,年輕俊美的一張臉頗為老氣橫秋道:“沉姑娘能明白王上的心意便好。”


    徐將軍起身離去,瀾岆看見我被欺負的模樣很是歡喜,他抬腿踢了踢我的腿,打趣的問:“怎麽?桃花運找上門了?你說說你,九萬年沒開過一朵桃花,現如今好不容易有人要你,偏生是個凡人。”??


    “凡人又怎麽?”


    瀾岆蹲下坐在我身側笑嘻嘻道:“也不怪本君種族歧視,但凡人不過百年一瞬,於天地萬物四海升平中不過是小小蜉蝣罷了,即便投胎轉世也已然是換了另外的一個模樣。”


    我睥睨他一眼,淡漠道:“凡人成仙的例子數不勝數,倘若本君真的看上他便陪他修仙便是,本君現在拒絕並不是像你那般有種族歧視,隻是因為本君未曾心係於他。再說他是九州的帝王,與其他凡人終歸不一般,他有自己已定的天命,本君不好去幹擾壞了他的命途。”


    聞言,瀾岆嗤笑,說道:“淨說些冠冕堂皇的話!這段時間姬晏待你如何我們都看得明白,我那小侄女每天恨你恨得咬牙切齒,想和你打一架又沒那個膽子,索性自己搬到偏院去住,眼不見心不煩。”


    我略微詫異問:“他待本君好,本君便要投桃報李?”


    瀾岆翻了個白眼歎息,“你自小被你父君教化,他是個莽夫,生平隻懂打仗,你跟著他的時間長了便也這般。唉,你看似一副什麽都懂什麽都看透的模樣,實則心性還不如我那小侄女,說來說去還是你不懂情意。”


    瀾岆說的我似懂非懂,也不太明白他想表達個什麽意思,我兜眼望著他,他見我這樣,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說道:“喜歡上你的男人,約莫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黴!”


    言罷,我將身上的繩索幻化去,一腳踢在他屁股上,瀾岆猝不及防的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方才停下,錯愕道:“有本事堂堂正正的打一架,偷襲算什麽!”


    他前段時間趁我靈力低微打得我滿身傷痕的事我一直找不到借口打迴去,沒想到他自己送上門。


    窗外紅梅颯颯洋,我笑的得意:“本君求之不得!”


    我口中的話將將落下,屋外便傳來一抹熟悉的清調,“瀾岆在不在!”


    聽見聲音我嚇得一哆嗦,瀾岆歡喜的應著,“花蓮姑娘,本君在的。”


    花蓮姑娘來者不善的語氣傳來,“本君?沉盞都不敢在本少主的麵前自稱本君!”


    我和瀾岆的尊位分明比她高的高,但花蓮姑娘太過強勢,說話蠻不講理,她說東便是東,除了她同樣霸道蠻不講理的阿娘之外無人敢往西竄。


    好在瀾岆同我一般,在她的麵前從不在乎顏麵,忙放下堂堂妖界君主的尊位在屋裏迴應著說:“花蓮姑娘說的是,是下君太不長眼。”


    她嗓音清脆,問道:“沉盞呢?我找她有事。”


    花蓮姑娘的聲音越來越近,瀾岆幸災樂禍的瞧我一眼,放低嗓音挑釁道:“君上,打架這事拖不得,得現在幹起來才算數,你逃跑我就認為你輸了。”


    我伸手扶額,瞬間消失在偌大的宮殿裏,剛在宮簷黑瓦上落腳,花蓮姑娘不悅的語調傳來,“沉盞那小子呢?本姑娘剛剛明明感受到了她的氣息,她是不是因為做賊心虛所以躲著我?”


    瀾岆略微膽怯的聲音提醒道:“花蓮姑娘,君上是女子,稱小子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你以為我不知道?”花蓮姑娘或許見我不在有些泄氣,她好奇的打聽問:“你們怎麽在凡間?”


    瀾岆仔細的解釋緣由,最後還落一句,“是君上惹的麻煩。”


    “哦,這樣啊。”


    花蓮姑娘的嗓音頗有些惆悵。


    瀾岆特會看眼色的問:“花蓮姑娘在憂愁什麽?”


    我盤膝坐在宮簷上,掌心撐著腦袋聽見花蓮姑娘難得吐露心思道:“也沒什麽打緊的事,就是我阿娘最近給我說了一門親事,我想問問沉盞的想法……我的意思是沉盞比我大好幾千歲呢,為何她的父君都不催她?她打算什麽時候成親,看上的又是哪家姑娘呢?”


    瀾岆忍不住的提醒她道:“花蓮姑娘說錯了吧,君上看上的隻會是兒郎。”


    花蓮姑娘急了,“用得著你說?”


    瀾岆被頂了一句,更加提心吊膽的說:“滄海鏡上的老君主把君上是當做男兒教養的,在他老人家的心中,兒子晚點成家是沒什麽的,而且老君主當年都是在三十萬歲時方才想起有娶親這迴事的。”


    “啊……那都成老姑娘了。”


    我歎息,我和花蓮姑娘的年齡的確不年輕了。


    就在我起身離了離衣裙打算離開時,我聽見瀾岆大著膽子說:“花蓮姑娘,你要是覺得下君入眼,下君可以去向你的阿娘提親,下君發誓,定會用妖界最高規格的禮儀聘你。”


    “呸,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花蓮扔出一句曾經常常諷刺瀾岆的話,接著又道:“我先迴花界應付我娘的親事,等過段時間我再找沉盞算賬!”


    花蓮姑娘要離開,瀾岆溫柔的喊住她,猶猶豫豫的詢問:“花蓮姑娘,能不能送我一盤蓮子?”


    我聽到瀾岆問花蓮姑娘要蓮子心裏下意識的泛起漣漪,隨即想到即使放自己麵前也觸摸不了,索性規規矩矩的坐在宮簷上不去冒那個風險見她。


    約摸是花蓮姑娘給了蓮子,瀾岆一個勁得道謝,後者冷哼一聲,瞧不起道:“沒出息的模樣。”


    等花蓮姑娘的氣息消失在姬王宮,我迴到房間瞧見瀾岆正捧著那盤晶瑩透剔的蓮子磕的正香,我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好笑問道:“花蓮都那般打擊你了還吃得下?”


    瀾岆勾唇,毫不在意道:“我跟我未來的媳婦較什麽勁要什麽顏麵?更何況她曾經諷刺的我還少嗎?你別看花蓮現在這麽跋扈,等後麵她嫁給我會變的很溫順,我讓她往東她就不敢往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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