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許。」


    顧叢疏的聲音把許杏仁的思緒重新拉了迴來。


    許杏仁說:「叢疏姐,我不想聽外婆的話,我想讓她治療,哪怕隻有三成的希望。」


    但同時她又知道,後續的治療有多折磨人。


    「小許?你聽我說。」顧叢疏說,「有希望的,但首先你要堅強,你不要放棄,她才不會放棄。」


    「她會不會怪我?」


    顧叢疏說:「她會更想要還能再看見你。」


    許杏仁捂住自己的臉,但她沒有哭,隻是拚命地吸氣、唿氣。因為太過克製自己的情緒,身體有著小幅度的顫抖。她的眼睫已經被濕潤成一簇又一簇,但隻是眼眶紅,沒讓眼淚掉下來。


    從她分開的手掌之間,鼻頭髮紅,可還是在忍。


    顧叢疏在長大的過程裏順風順水,她沒受到過任何的打壓,還習慣了他人對自己的付出,她沒喜歡過誰,沒體會過什麽是心痛,更不知道什麽是付出。


    她對許杏仁的好,來自她自小被教育出來的性格,類似於一種對於顧家人應有的維護。


    但此刻,她緊緊擰著眉,在看到許杏仁如此壓抑的時候,她感到自己不該就這樣站在許杏仁的麵前。


    而她的下一步舉動,完全是出於一種本能,屬於內心深處的衝動使然。


    她的語氣、動作,明明和昨晚相同,可氛圍與昨晚完全不同。


    顧叢疏將許杏仁輕輕帶進自己的懷裏,動作生疏。


    她溫暖的手掌輕輕按在許杏仁的後腦勺,輕聲說:「就哭一會兒吧,我陪著你。」


    作者有話說:


    上分!上分!上分!


    今天作者沒有話說,並被孟總約談


    第25章


    許杏仁第一次發現, 自己和顧叢疏還能有這種正常的肢體接觸的時候。


    顧叢疏的聲線清淺而幹淨,輕聲說話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心中被撫慰。她隻要不板起麵孔, 許杏仁就能感受到顧叢疏的溫和。


    而這種溫和讓人很難拒絕。


    許杏仁的眼淚沾濕了顧叢疏的肩膀,顧叢疏沒在意, 該在意的從來不是一件衣服。


    顧叢疏不知自己的這奇怪的感受從何而來,但她能確定, 如果不是此刻的許杏仁, 她不會有這種體會。


    在顧叢疏的成長過程裏, 學習的東西大多來自訓規教條,有著絕對的一板一眼。令她教養良好的同時,也讓她變得嚴肅而刻板。她被要求沉穩嚴謹,不該出現太多攪亂心神的情緒, 以免影響判斷。


    這就是其中一種。


    而顧叢疏分不清, 自己今天的舉動到底是因為她能被許杏仁攪亂心神, 還是單純的想給她提供一個勸慰。


    許杏仁的脆弱和壓抑放在一起, 像是暴雨傾斜,一滴一滴砸在她的心上, 留下淺坑。


    許杏仁哭夠了,也將情緒宣洩夠了。


    在她和顧叢疏離婚的這一天,反而讓許杏仁覺得自己和顧叢疏的心這麽貼近。


    她抬起頭, 起身的時候和顧叢疏的身體之間隔開距離。


    顧叢疏也很禮貌地收了手, 並沒有再繼續。


    「……謝謝。」許杏仁說,「我知道之後要怎麽做。」


    「好。」顧叢疏說,「哪怕知道自己要堅強, 也可以在必要的時間讓自己鬆弛一下。」


    許杏仁點頭。


    「先前在車上, 抱歉。」到了現在, 許杏仁想起之前自己和顧叢疏在車裏的爭執,她想起來自己說顧叢疏是不是喜歡安排自己,現在看來,顧叢疏和自己是能夠好好交流的,而且。


    還是把雙方放到一個平等的位置去交流。


    很奇怪。


    這些態度的轉變來的這麽遲,偏偏是在她們離了婚之後。


    對許杏仁來說,還在婚姻關係的三年裏,她一邊積攢著失望,一邊在放下。


    在領了離婚證的這一刻,許杏仁已經開始走向新生。


    無論如何,都要放下,不要迴頭的往前走。


    顧叢疏道:「可能南語說的對,我在交流方麵還有一些需要學習的地方。」


    她自小所處的生長環境就和許杏仁不一樣,有的是顧叢疏覺得沒什麽的話,在許杏仁的耳朵裏聽起來,會變得敏感。偏偏顧叢疏的感知度沒有那麽強。


    「決定好了之後就什麽都不要想了,接下來都交給醫生。」顧叢疏伸手,可能是想寬慰地拍拍許杏仁的後背,剛抬起,頓了一秒,不動聲色地收到自己的身後,「走吧,去看看,你外婆可能快醒了。」


    許杏仁點頭。


    顧叢疏陪了許杏仁一會兒,就到了上班的時間,她自然要走了。


    沒讓許杏仁送,顧叢疏自己走出去。


    上車後,她打開中控台,看到裏麵的那本離婚證。而視線往上看去,她的指間還戴著那枚婚戒。


    顧叢疏知道,在她們拿了離婚證出來的時候,許杏仁就把她手上的那枚婚戒摘下。


    自己本該也摘下的。


    顧叢疏的另一隻手摸到戒指,摩挲著轉了兩圈,最後維持了原樣。


    這枚戒指很普通,也並不昂貴,可架不住習慣。習慣,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她竟已經習慣了戴著這枚婚戒,忘記了當時的自己還曾經有過抗拒。


    ——


    李秀萍醒來後,很平靜地接受了自己失明的事實。


    許杏仁在她身邊緊緊抓著她的手,堅定地告訴她自己想要她繼續治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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