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驚秋看著五人命案的卷宗:「天黑之前,將這六人的生平全都送到福安客舍。」


    燈火初上,屋內的燭火來迴搖擺,夏驚t?秋坐立不安,樓板被他踩得吱哇作響。


    去還是不去?他瞥了一眼案幾上的卷宗,坐在正對大門的蒲團上發愁。


    「對,死都不求她!」


    「可是,我一人能成嗎?」


    「怎麽不行!夏驚秋你好歹也是三歲識千字,十歲拜入國子監的天才。」


    「可這驗屍,也是門學問,你個半吊子見過幾具屍首?都是十年前的舊案了,屍首早就成了白骨……從何查起?」


    夏驚秋自言自語,咬著指甲,心中反覆拉扯。


    「不就是當隻黃耳嘛。大丈夫能屈能伸,服個軟又如何!」說幹就幹,夏驚秋起身,大步流星,跨至對門。


    他扯平了衣襟與袖口,抬手輕擊門框。


    一連叩了三次,無人迴應。


    「那個……我聽客舍掌櫃說,康城縣盛產蜜瓜,你要不要試試?」


    門內依舊無人迴應。


    「前幾日是我……講話太沖。」夏驚秋話含在嘴裏,「你,就,你就別生氣了。」


    他又敲了三次,附耳上前:「婁簡?」


    唰地一聲,木門朝著兩側移去。提著木桶的小廝拱手道:「郎君安好?」


    「這屋兩人呢?」


    「迴郎君的話,裏頭兩位郎君今日過了晌午便退了房,去別家住店了。」


    夏驚秋攥緊了拳頭,巴不得將「婁簡」二字拆開。


    第四十四章 小狗


    「又是不告而別,我是瘟神嗎?她就這麽不待見我?」夏驚秋抱著枕頭盤腿坐在榻上,「你說,她什麽意思?」


    「店家說的那家客舍離咱們也不遠。出門朝東轉個彎就到了。要不,咱們去那兒落腳?」金寶在一旁安慰。


    「你瞧不出嗎,她是躲著我呢。」


    金寶挪著雙臀上前,鄭重其事地說:「秋哥兒,我有個法子,能知道婁娘子是什麽意思。」


    夏驚秋眉毛微彼,將信將疑。


    柳絮落下,人間生了一層絨毛,暖風攏來,惹得人鼻尖泛癢。


    「跑了一整日,連個人影都沒看到。」許一旬晃蕩著手上畫著半截狼麵紋樣的絹布,「阿簡,你可知畫這紋樣的人年齡幾許、身量多少?容貌又是如何?」


    婁簡搖了搖頭:「除了這塊絹布,我什麽都不知道。」


    「咱們這兵器鋪、古玩鋪、還有鐵匠鋪子、賣字畫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東方前輩會不會弄錯了。這紋樣從頭至尾都未曾在康城縣出現過?」


    「十數年過去了,想要找到這紋樣的線索,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說來,這紋樣到底什麽來頭?」許一旬停下了腳步,舉著絹帛擺在燈火下,「看似,不像你們中原的物件。」


    「出來之前,你答應過我什麽?」


    許一旬立刻捂住了嘴:「不問,不問。」婁簡答應帶他來康城,這便是唯一的條件。許一旬忽然想到了什麽,「不如咱們找夏驚秋,他不是日日吹噓他那個千目閣嘛,說不定千目閣的人會有法子。」


    「若是能行得通,我為何還要跑這一趟。」


    「阿簡,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許一旬指著遠處跑來的「小短腿」道。


    金寶跑得急赤白臉,肚子上的肥肉晃了兩下:「婁娘子,你可讓我好找,秋哥兒……哥兒,要跳湖!」


    二人瞧見夏驚秋的時候,他正爬在一顆斜依在湖邊的歪脖子樹上。雙頰紅若春桃,好看的眉眼眯成一條細線,被酒意浸染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左搖右晃。


    金寶指著夏驚秋的方向:「秋哥兒今日也不知怎麽了,吃起酒來便不帶停的,我瞧見的時候,他就這樣了。勸他兩句,就……就說要跳湖。」


    婁簡彎起指節蹭了蹭鼻尖:「阿旬,你去同金寶一起煮點解酒湯和薑茶,吃酒著了涼,容易得風寒。」


    「啊?」許一旬指著自己,「憑什麽我去伺候他?」


    婁簡朝他使了個眼色:「去。」


    許一旬哼了一聲,轉身離去。待到兩人的影子消失在夜色裏,婁簡從湖邊撿起一塊石頭砸向如鏡一般的湖麵。


    霎時,濺起的水花打在夏驚秋臉上。他像隻撲棱蛾子,張開雙臂勉強維持著平衡,晃了幾下,最後掛在了樹幹上。


    婁簡拍去手上的灰塵,冷笑道:「醒了?」


    夏驚秋又重新爬迴樹幹上,被人拆穿把戲,他麵子上掛不住,蹲在樹上一動不動。


    「你想見我,直接來尋我便是。」


    「你,你,你怎麽識破的?」


    「金寶護主,見你這番模樣,斷然不會離開你半步。即便是跳河,他也巴不得替你去跳。」


    夏驚秋小聲嘀咕:「我就不該聽金寶的話,演什麽苦肉計。」


    金寶一早便去打聽過了,婁簡落腳的客舍隻有一條街巷通往大街。他便想了個主意,讓夏驚秋裝作發酒瘋,自己便去半路劫人。


    婁簡眼尖,為了不容易被拆穿,夏驚秋紮紮實實灌下半壺酒去。


    「我年紀大了,睡得早,你若無事,我就迴去了。」婁簡態度冷淡。


    「你喜歡同許一旬說話,是因為許一旬聽你的話?而我總與你拌嘴,你便生疏我?」夏驚秋的心思全寫在臉上,他從樹上跳了下來,站在婁簡麵前,氣得雙頰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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