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微怔,抬眸疑惑的看著他。


    褚桓神色冷淡,漆黑的眸略一掃過她手中的白玉茶盞,沈默當即反應過來,將白玉茶盞快速放在他手中。


    求你了。


    快走吧。


    太難受了!


    褚桓的眼底劃過一抹笑意,他握著白玉茶盞走出山水墨畫的屏風,在放下茶盞時,視線在茶盞的邊緣看了一眼,指腹在那處輕微按了一下後,才放下茶盞離開。


    房門打開,再度關上,直到沉穩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沈默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她起身下榻,繞過屏風,直接端起水壺狠狠灌了一大口。


    在做了那場淩亂的綺夢後,見到謝章時,她隻有一種欺辱了小輩的羞恥感與老牛吃嫩草的愧疚感。


    這種交織錯亂的感覺。


    簡直了太糟心了——


    沈默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兩邊鬢角,坐在一旁的軟椅上,逐而想起在奉仙居時,與聞終的談話。


    皇帝並沒有判宣王死刑,隻是流放到邊關。


    邊關位於北涼的極北之地,枯木不逢春,寒冷無比,好些人去了那個地方,都因受不住極冷的天氣而斃命。


    但宣王不同,他畢竟是北涼皇帝的兒子,即便是被流放到極寒之地,亦有下人妥善照料著。


    皇帝想要留他一命,她偏要取了這混蛋的狗頭。


    險些殺了謝勛,陷害了謝章,不讓他償命,她都咽不下這口氣!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不多時,幼容穿著棉絨的淺黃色衣裙推門而入,手中提著食盒,凍得鼻頭通紅,耳朵發紅。


    沈默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方才去哪了?」


    提到這事,幼容開心的將食盒放在圓桌上,一一打開,將裏麵的三碟點心擺放在桌上。


    「公主,前一刻膳房的人來傳,他們今日用梅花做了三種不同口味的點心,讓奴婢端過來給公主嚐嚐。」


    看著擺在眼前的三碟點心,沈默搭在扶手上的指尖若有所思的輕點著。


    她問了一句,「是膳房的人主動尋你的?」


    幼容點了點頭,「是的。」


    沈默敲擊著扶手的指尖一下一下的,眉心幾不可微的輕蹙,「這梅花哪裏來的?」


    幼容忙道:「這個奴婢知道,擇菜的老嬤嬤說,是下人專門去後院的梅花園採摘的新鮮的梅花。」


    專門採摘的新鮮梅花?


    且還是去了後院的梅花園?


    沈默輕闔眼眸,手肘擱在扶手上,指尖一下一下的點著太陽穴,唇畔也漸漸的輕抿起來。


    謝章曾經牴觸她去梅花園,且曾下令禁止她踏入後院的梅花園。


    在大庭那日,他拿玉佩試探她。


    從奉仙居迴來的路上,她因昏迷,對所有的事一無所知。


    夢裏纏綿悱惻的吻,舌尖的酥麻交織,如夢如幻,似真似假,捫心自問,她沈默從未做過這等老牛吃嫩草的綺夢。


    還有方才,謝章為他端茶倒水,若換作以往,怕是看一眼她,眸底的狠戾都要藏不住。


    難道說,這小孩已經試探出她的真實身份了?


    若真如此,那夢裏似真似假的吻……


    沈默心中猛地一震,忽然間想到今早時,幼容的種種反常,她說,有人潛伏在東籬閣外,要刺殺於她。


    可東籬閣在淮王府內,且周圍布滿了淮王府的侍衛,諒那人長了翅膀也飛不進來,她當時頭昏沉沉的,竟是被這小妮子給糊弄過去了。


    「公主,您在想什麽?」


    幼容不解的看著她。


    沈默斂去了心中的複雜念頭,掀了眼簾看著她,唇角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幼容,昨夜可是淮王抱本宮迴來的?」


    幼容神色幾不可微的一變。


    沈默左手按壓著右手的骨節,發出輕微的骨骼錯響的聲音,笑眯眯的看著幼容,淡然的語氣確如索命的無常,「本宮好久都沒活動過身子了。」


    幼容當即跪在地上,俯首撐地,仍舊礙於杭奕的威脅,死咬著嘴道:「公主,奴婢說的句句屬實,的確是都衛軍抱您進來的,公主若是不信,大可叫外麵的都衛軍問上一問,看奴婢說的可屬實?!」


    「真的?」


    沈默微傾了下身子,伸手扶住幼容的手臂,讓她直起身子,「當真沒騙本宮?」


    幼容看著她,頭點的跟撥浪鼓一樣,「奴婢絕無虛言!」


    「起來吧。」


    見她如此,沈默也未再糾纏,拿起點心吃著。


    點心甜而不膩,入口醇香,淡淡的梅花清香劃過喉間,唇齒留香。


    她有意無意的掃了眼獨自忙活的幼容,一時間竟有些摸不透這小妮子話裏的真假。


    吃飽喝足後,她讓幼容打了一桶水,想要好好沐浴一番。


    外麵天寒地凍,屋內卻是暖和極了,穿著椅上,熱的鼻尖竟冒著一些薄汗。


    沈默沐浴了一番,披著白色的寢衣,被幼容攙著走出浴桶,換上了一件淡水色的衣裙,外罩著粉灰色的輕紗外衣。


    幼容為她披上狐裘,看著她因沐浴而染了緋紅的臉頰,疑惑詢問,「公主,外麵天兒冷的緊,您出去做什麽?」


    「出去轉轉。」


    沈默打開房門走出,外麵依舊刮著風,風裏麵似是帶著刀子,刮的人臉頰有些疼意。


    剛沐浴完,頭髮還是濕的,幼容趕緊為她帶上了兜帽,暖和的兜帽隔絕了寒風的侵襲,這才讓沈默暖和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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