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的琉璃燈盞散發著暖黃的光亮。


    從昨夜子時開始,便已變了天,天霧沉沉的,刮著大風,將屋頂與樹枝上的積雪吹落而下。


    雕花窗外,寒風唿嘯。


    雕花窗內,暖意盈盈。


    褚桓坐在床榻邊,保持著一個姿勢,坐了一晚。


    他一直看著沈默,眉眼裏藏著溫柔,似是要將這十五年來的空缺都補迴來。


    曾在他眼裏,大人如神祗般,是一個永遠不會倒下的人。


    可眼下,大人就躺在他的榻上,中毒昏迷,不省人事。


    「長孫大人。」


    杭奕的聲音在外麵響起,隨之而來的,是長孫史抬手推開了房門,他穿著紅灰相間的長袍,腰間用鹿皮腰帶鬆鬆垮垮的勒著,一根木簪束髮,兩縷白髮零散的飄逸在額角。


    「在老朽一整夜的研究下,可算是把解藥配出來了,若日後有機會,我定要見識見識這位太醫院院正。」


    下毒的功夫,可謂是一絕。


    這一次沈將軍若非是遇見了他,怕是難逃一死。


    長孫史手裏拿著一枚精緻的瓷瓶,瓷瓶很小,隻有拇指那麽大。


    他走到榻前,將瓷瓶交給褚桓,「快給大人吃上,這可是老朽一晚上的心血。」


    「有勞長孫史了。」


    褚桓接過瓷瓶,倒出裏麵僅有的一粒紅色藥丸。


    藥丸被他捏在指尖,嫣紅的藥丸襯得他的指尖愈發的白皙透亮。


    他看了眼不省人事的沈默,起身走到桌前,端了一杯熱水飲了一口,轉身走到榻前撩袍坐下,指腹溫柔的按在她的下唇掰開一絲縫隙,將藥丸放進去。


    褚桓身軀前傾,薄唇覆在她的唇上,將水渡進去,微涼的舌尖抵開她的唇畔,絞著她滾燙的舌尖,將紅色的藥丸渡進去。


    她的唇如毒藥,沾染上便捨不得離開。


    「哎呀呀——」


    長孫史跺了一下腳,捂著眼睛轉過身,「謝章,你小子不知羞!」


    他大步走出房間,讓杭奕將房門關上。


    屋內隻剩他們二人。


    褚桓的手輕撫著沈默的臉頰,他的眸深深鎖著她輕闔的眉眼,微涼的舌尖逐漸灼熱,勾勒著她的舌尖,纏綿不舍的廝磨著。


    「大人……」


    他的唇離開一指,微涼的指腹輕柔的摩挲著她泛紅的唇畔,「沒事了。」


    有他在,以後都會沒事的。


    杭奕的聲音再度從外麵傳來,「二爺,寅時初了,該上早朝了。」


    褚桓想起,曾在將軍府時,大人每日寅時初上早朝時,眉眼間始終夾雜著一抹躁意。


    他曾聽大人問過長孫史,有沒有讓人裝病的藥物,她隻想安安穩穩的睡上幾日好覺。


    在渝懷城的那三年,大人日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想到此處,褚桓眸底劃過一絲寵溺,他掀開錦被,取來鶴氅,將沈默包在暖和厚實的鶴氅裏,打橫抱起走出房間。


    寅時的天烏沉漆黑,寒風肆虐,吹卷的他的衣袍肆意捲動。


    褚桓將沈默護的緊實,未讓她受一絲風寒,一路朝著東籬閣而去。


    「吩咐下去,凡是靠近淮王府百步之內的,格殺勿論。」


    他要讓大人在淮王府隨心所欲的待著,不受任何的窺視與約束。


    杭奕跟在他身後,頷首領命,「是。」


    走進東籬閣,都衛軍侯在大庭外側,看見褚桓抱著明妃時,眼裏的詫異一閃而過。


    走過大庭,進入到院落時,褚桓沉聲道:「昨日至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向明妃提起,若有任何風聲泄露,殺無赦。」


    杭奕微震,抬頭間便看到幼容打開房門跑了出來。


    她仍穿著昨夜的那身衣裳,還未換下,看著似是一夜未睡,眼簾下有些淡淡的烏青。


    「公主!」


    見她快步跑過去,杭奕急忙上前拽住她的手腕,將她扛在肩上快步走向大庭,臨出去時,對守在院落的都衛軍命令道:「全部隨我出來。」


    守在院落拱門兩側的都衛軍蹙了蹙眉,看向抱著長樂公主已走進房間的淮王,猶豫了片刻,便跟著杭奕走出去。


    房間裏燃著燭光,炭火在寂靜的屋子裏偶爾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褚桓將沈默放在榻上,將鶴氅放在一側,親自為她蓋好錦被。


    因吃了解藥的緣故,緋紅的臉頰已經恢復了正常的狀態,如扇的眼睫幾不可微的輕閃了幾下,似是要醒來的徵兆。


    他站起身,將鶴氅搭在臂彎處,轉身走出房間,關上房門。


    杭奕與一等人守在大庭外,見褚桓出來,他走上前接過他臂彎處的鶴氅,卻見二爺側身避開了一些。


    杭奕微怔,疑惑抬眸,隻聽他低沉冷淡的說了兩個字,「不用。」


    杭奕:……


    幼容站在杭奕身後的三步距離,眼底隱匿著驚恐與懼怕,攏在袖子裏的雙手不由得緊攥在一起,之前咋咋唿唿的性子也尤為安靜。


    瞧著,倒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恐嚇似的。


    看著那主僕二人離開了東籬閣,幼容這才重重的緩了一口氣,嚇得不停的拍著胸脯。


    不僅是他,就連十名都衛軍亦是臉色微白,眼底深處藏著幾許惶恐。


    外麵的寒風吹的肆虐淩卷,幼容凍得打了個寒顫,小跑進院落,推門進了房間後,轉身將房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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