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殷伏在枕上?輕輕地笑,「說的是,我若快死了,你?親手掐死我——我到底下也是歡喜的。」


    丁靈懶怠理他,迴來,「吃藥。」


    阮殷「嗯」一聲,卻不動?。丁靈放下蓋碗,伸手拉他,阮殷就勢攥在她臂間,便撲在她懷裏。丁靈被他墜得足下不穩跌坐榻上?,順勢攏著他,「祖宗,吃藥了。」


    阮殷不答,在她懷中t?仰起臉,嘴唇貼在頸畔,張著口,綿密地親吻她。丁靈初時還不為所動?,漸漸被他吻得動?情,指尖如有生命,便隔過薄薄的中單,用力摩挲男人嶙峋的腰線。


    阮殷尖利地叫一聲,一口氣續不上?來,便委頓下來,他埋著頭用力喘一時,又拚死纏上?去。丁靈趁這個間隙勉強尋迴神誌,在男人又要來撕咬自己時,抬手按住,「你?該吃藥了。」


    這句話?好似六月飛雪,兜頭一盆冰水砸下來,阮殷終於停下,神色懨懨地抵在她頸畔。丁靈一隻手攏著他,一隻手去取蓋碗。正握在掌中吹涼,阮殷忽道,「你?是不是厭煩我了?」


    丁靈這輩子沒受過這種冤枉,氣得要笑起來,「胡亂說話?是要挨打的。」便托著蓋碗餵到男人口邊,「張口。」


    阮殷不動?彈,隻是大張著眼,仰望著她。


    丁靈一眼便懂,她急著要去問許鳴,原不想理他,又狠不下心,隻能作罷,便仰首含住苦澀的藥汁,俯身貼住他,慢慢渡過去。阮殷被她一觸便身軟如綿,極輕地嗚咽一聲,攀著她的手跟斷了根的藤一樣,墜下來,摔在褥間,細白的指尖猶在微弱地顫。


    等餵完一碗藥,男人早神誌不清,垂著眼,倚在她懷裏說不出一個字。丁靈放下碗,抬手撫摸男人涼沁沁的臉,「你?累了嗎?」


    男人許久才搖一下頭,「不。」


    「睡一會?」


    「不。」男人緩過神便抬手,仍又固執地攀著她,「你?陪我說話?。」


    丁靈急著要走,「外頭還有人等我呢。」


    阮殷不放手。


    「你?睡一會兒,我很?快——」


    「你?就是厭煩我了。」


    丁靈一滯。


    阮殷攥著她,「是不是我一直生病,所以你?厭煩我?」他越說越覺委屈,「隻這一迴,以後就不會了……你?容我一迴好不好?就隻一迴,我以前不這樣,以後病好了也不會——」


    「阮殷。」


    阮殷停住。


    「你?好歹要講點道理。」丁靈道,「我就不能當?真是有事嗎?」


    「你?帶著我。」


    丁靈一滯。


    「不論有什麽事,你?帶著我。」阮殷道,「我什麽也不想要,我就想跟著你?,你?帶著我。」


    「那……也行吧。」丁靈竟無語凝噎,往外叫一聲,「外頭誰在?讓許鳴進來說話?。」


    阮殷愣住,「你?要出去尋許鳴?」


    「怎麽?」丁靈哼一聲,「不能嗎?你?要不要問我尋他什麽事?」


    還能是什麽事?阮殷總算覺出羞慚,埋在丁靈懷裏半日說不出話?,許久輕聲道,「我錯了。」


    丁靈樂了,「竟然有我們祖宗給我認錯的時候?」忍不住逗他,「那我能走了嗎?」


    男人攀著她的手立時多加了三分力。「不。」阮殷斷然拒絕,「是我錯了,但你?不能走。」


    丁靈哈哈大笑,好半日勉強忍住,「你?真是好不講理。」


    「……你?答應的。」


    「什麽?」


    「你?說過的……」阮殷其實難堪得緊,強忍著說完,「以後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什麽也不想做,我就想跟著你?。」


    丁靈正待說話?,門簾一動?,許鳴進來。


    許鳴進門便見男人幾乎整個掛在丁靈身上?,勾著頭,臉頰密密貼在她頸畔。丁靈伸手搭著男人,有一下沒一下地慢慢摩挲他肩臂。許鳴活到十七歲沒見過如此刺激的畫麵,瞬間麵紅過耳,忙低下頭去,「小姐。」


    丁靈雖不覺尷尬,但讓少年如此尷尬確有罪過,便道,「讓你?久等啦。」


    「……不,也不算。」


    丁靈刻意地和顏悅色道,「在外頭做什麽?」


    「袁哥哥他們說些中京城的閑話?,還挺有意思,我便在旁聽?了一時。」


    阮繼善兄弟隱姓埋名出京,易姓袁,如今一個叫袁善一個叫袁餘。丁靈心中一動?,「中京城有什麽閑話??」


    許鳴如實迴話?,「袁哥哥說宮中太後薨逝,宮裏九千歲心念太後恩德,竟然自戕殉主,聖人感?佩九千歲忠心,諡號『忠烈』,命隨葬於皇陵之側——」


    「哪一側?」說話?的是阮殷。


    許鳴自從入診,第?一迴在這內官清醒時見他,也是第?一迴聽?他說話?,隻覺此人開口自帶威壓,必是久居人上?。


    阮殷皺眉,「問你?話?——愣什麽?」


    丁靈拍他一掌,「這種事人家怎麽能知道?」便轉向許鳴道,「你?別?害怕。請你?過來,是想問——他近來如此虛弱,是什麽緣由。」


    阮殷挨了打,又極不想聽?這話?題,便翻轉過去,背對著外頭。丁靈終於重?獲自由,坐起來,抬手放了簾子,隔著厚重?的帷幕坐在榻沿。


    許鳴看不見阮殷,隱秘地鬆一口氣,「我觀脈象,大爺應是受過極其嚴重?的外傷,積年心緒鬱結攢下病根,一日被外傷勾起便接連大病,仿佛還有極其沉重?的濕寒入體?證——這對常人原不算什麽,可大爺是……是內官之體?,內官最懼濕寒。若我看脈沒有錯漏,大爺到此處之前,至少有一二年工夫臥床不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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