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焰的手背上血珠越滲越多, 以及劃開了不少的血痕。


    時竟的眼睛被刺了一下。


    人在陽台,隻能拿袖子去幫沈焰捂著。


    他氣急地道:「沈焰,迴房間裏去。」


    迴應他的是更用力的環抱, 像是恨不得要把他融進骨血似的迫切。


    時竟想起沈焰暈倒前的狀態,語氣放平緩了些:「沈焰?」


    情緒再怎麽崩潰,也抵不上一覺睡醒, 沈焰現在已經是冷靜的狀態。


    然而冷靜得沒有任何真實感。


    少年悶啞的聲音從時竟的肩窩裏, 一點一點地傳出來:「我……是不是在做夢?」


    隻有夢裏能讓他把懷裏的人, 抱得那麽實實在在。


    不會把他推開,不會害怕他。


    時竟嗓子一哽,啞了啞。


    半晌, 他深吸氣,不答反問:「手背, 疼不疼?」


    沈焰:「……疼。」


    時竟沒再說話,讓沈焰自己清醒過來。


    沒多久, 時竟肩膀上的腦袋動了動,傳出的悶聲中染著點茫然:「我……不是做夢。」


    時竟無奈地「嗯」了一聲,趁著人茫然的時候,把人帶迴了房間。


    他看了眼剩一半的點滴瓶,想著等等還是交給家庭醫生好了。


    時竟按著沈焰的肩膀坐在床邊,拿過家庭醫生在床頭櫃上留下的輸液貼,給沈焰仔細貼上。


    等他抬眸,對上的就是沈焰直勾勾,凝視著他的眼睛。


    時竟覺得自己要被盯出個洞來,忍不住出聲道:「眨眼。」


    沈焰聽話地眨了眨眼睛,然後繼續盯著他不放。


    時竟:「……」


    時竟雖然不再是高中那時候,牽個手就會純情得麵紅耳赤的人了。


    但是被喜歡的人這麽含情的盯著,那股子純情勁說什麽也得犯了。


    「別看了。」時竟捂住沈焰的眼睛,「眨都不眨,眼睛不疼麽?」


    沈焰扯下他的手,捏在自己手心裏,垂眸換成了盯他的手心:「你、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時竟懵了懵,往他額頭輕輕一敲:「這是還沒清醒?」


    「不是……」沈焰抬起眼,瞥了他一眼,又飛快地垂了下去,「我是說,你為什麽沒走。」


    時竟用沒捏住的手,勾了下沈焰額前的碎發:「白天和你說的話,不記得了?」


    沈焰隻是暈過去了,不是失憶,怎麽可能不記得。


    可他還是要問:「你……不怕我了嗎?」


    沈焰抿著唇,望向時竟的眼神裏滿是哀求,急切得想要聽到時竟的答案。


    時竟嘆了一口氣,沒撒謊:「怕。」


    一個字,讓沈焰臉色瞬間煞白,鬆開的唇瓣顫了顫。


    「你這個樣子,我們到底是誰怕誰啊。」時竟心疼得用手心貼住沈焰的側臉。


    他安撫道:「心理醫生說這隻是時間問題。」


    沈焰愣愣地望著他:「你……你去見心理醫生了?」


    時竟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前段時間我母親的妹妹,告訴我了一些事情,讓我釋懷了不少。」


    沈焰不敢置信自己聽見了什麽:「是什麽?」


    時竟:「以後慢慢告訴你。」


    沈焰也不是現在一定要聽,他滿腦子都是「釋懷」兩個字,有些無措:「我……那我……」


    時竟心尖微刺:「沈焰,對不起。」


    這是他早該對沈焰說的話了。


    沈焰貼著他的手心搖頭,無措轉而成了心慌:「為什麽要道歉?」


    怕極了時竟下一秒會在「對不起」三個字後麵,接出「不想要他」這樣的話。


    「這件事裏隻有你是無辜被牽連進來的。」時竟道。


    接近他沒有錯,喜歡他更沒有錯。


    「是我不好,讓你受了這麽多的委屈。」


    沈焰越聽越沉,麵帶慌張:「沒有,我沒有受委屈。」


    時竟舌尖發澀,瞥他:「真的?」


    可能是現在麵前的時竟太好說話,沈焰一不小心老毛病又犯了。


    於是,嘴不過腦,有點點得寸進尺地道:「有、有一點點。」


    反應過來怕時竟不開心,他趕緊補充道:「隻有一點點,真的,可以忽略不計。」


    時竟聽見他這麽說,心裏其實一點也不好受。


    他寧可沈焰使勁和他抱怨。


    時竟拇指碰了下沈焰的眼尾:「有很多也沒事。」


    他會補償,會加倍好迴去。


    比起說,不如做來得現實。


    時竟抽迴手,站起身:「餓不餓?我去給你端晚飯。」


    「不要。」沈焰白著臉色把他拉迴來,根本猜不透他那句「有很多也沒事」,「我不餓,時竟,你不要走。」


    「我真的不委屈。」


    「我是心甘情願的。」


    「你想怎麽欺負我都行,你別走。」


    時竟站在床邊,苦澀地注視著他:「哪有人上趕著被人欺負,沈焰,你是傻的麽?」


    沈焰啞聲中滲入淺淺的哭腔:「我不在乎。」


    「時竟,我不在乎,你就當我傻好不好?」


    時竟眼睛發酸。


    都說少年初戀刻苦銘心,明明快似一見鍾情,放下卻比登天還難。


    可從來沒有人說過,嚐不到甜的過程,結局也是這樣。


    時竟從沒想過,有被人喜歡到這種程度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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