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剛才地上的水杯碎片,他隻好壓下剛才的考慮,等著以後再慢慢把人哄答應。


    「口渴怎麽不讓我給你倒水?」沈焰倒好水遞過去。


    那副甘願被指使的口吻,讓時竟的眼神在他的臉上多停留了一秒,然後再移開。


    即便處於不同的身份,對待他的模樣卻是一點沒變。


    時竟迴憶著自己以前的態度,張嘴就想說「不需要」。


    然而很快,他訝然地發覺自己怎麽都說不出口。


    於此同時,沈焰遞過來的水杯,已經塞進了他的手裏。


    少年眉眼皺起,打量著他的臉色,仿佛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時竟?」


    「我說了這麽多話,你怎麽一句話也不肯迴應我?嗓子疼?」


    一點點抱怨,不加掩飾的委屈。


    「我擔驚受怕一天一夜了,你喝完水和我說句話,好讓我放心,行麽?」


    時竟沒喝。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捧著水杯,疲憊地開口,聲音幹啞中帶著淡色:「你為什麽在這裏?」


    沈焰沒有因為他出聲欣喜,而是被他的語氣弄得一愣:「我前天晚上沒迴公寓。」


    隻說了一句,結合前天晚上的情形,時竟心明起來。


    沒迴,那就是在他家樓下過了一夜。


    他明明去了老宅,卻又能及時知道他暈倒的事情。


    時竟壓低聲線:「你跟蹤我?」


    「什麽叫跟蹤!?」沈焰聲調拔高,顯然被他的話戳中了神經,「我就是不想那麽多天看不到你。」


    許是這一兩天的擔驚受怕,以至於當下被莫名其妙誤會。


    脾氣再暴躁也被迫化了一角,很是受傷。


    他就是在車裏坐了一夜,早上看到人要走了,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想遠遠地看著。


    這樣也算是一起過年了。


    就是沒有想過,人進了墓地,他就一會會兒沒見,出來卻是暈著的。


    說出事就出事。


    他不跟著,要他怎麽放心。


    真恨不得把人拴在身上。


    沈焰:「跟蹤這兩個字多難聽。」


    過去的記憶在腦海裏似曾相識的重現。


    時竟聽見門口的動靜,在時宥和醫生進來的同一時間,放了水杯,開始趕人:「你可以走了。」


    沈焰正打算把空間讓給醫生,聽到他的話,起身的動作一僵。


    緊接著,一臉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什麽叫我可以走了?你趕我走?就因為我跟著你去了老宅?」


    時宥毫不留情地道:「讓讓,你擋著醫生了。」


    沈焰深吸氣,有外人在,他不好發作,隻能忍著站在一旁等時竟做完檢查。


    可就隻有這麽一點短短的檢查時間,卻煎熬得讓他心底生出了一股慌亂。


    一股他不敢往深處想的心慌。


    好在很快,他就安撫了自己。


    要是放在過去,時竟做不到這麽心平氣和的和他講話,不會是那種可能。


    時竟做完檢查,認真聽完醫生的叮囑,餘光瞥見沈焰上前想對他說什麽。


    他一掀被子,躺進了床裏,翻身背對著身後的人:「我想休息了。」


    沈焰上前的動作僵住。


    時宥本想好好地問一問時竟。


    暈倒前看到了母親的墓碑,不可能會像是現在這樣風平浪靜。


    但是看到他要休息,隻好把滿心憂慮吞迴肚子裏,作罷。


    時宥轉身出去,打算找醫生好好聊聊。


    沈焰瞥了他一眼,一聲不響地跟了上去。


    等到出了門,他背對著門,反手關上,攔住了要走的時宥:「時竟暈倒前,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


    麵對他的質問,時宥臉色難看:「不關你的事。」


    「想我哥好好的,你就離他遠點。」


    「你——」沈焰除了在時竟麵前,脾氣是一點克製不了。


    如果不是看著時竟的麵子上。


    沈焰忍了忍:「商榆白。」


    時宥離開的腳步頓住。


    迴頭間,聽到沈焰深惡痛疾的聲音:「時竟暈倒之後,為什麽,他也在?」


    時宥對「商榆白」這三個字,湧上怒火完全成了條件反射。


    然而發怒前,對於沈焰知道商榆白這個人,他還是訝然了瞬。


    時宥厭惡地皺眉:「你認得他?」


    沈焰避開他的問題不談:「你還沒有迴答我的問題。」


    「因為他混蛋,一個我家的仇人。」時宥怒目可遏,「沈焰,我勸你別做第二個商榆白。」


    沈焰看著他走掉的背影,滿眼的譏諷。


    做第二個商榆白?


    笑話。


    沈焰不緊不慢轉身去開門,握住門把手時一頓,眼底劃過一抹明顯的狠戾。


    他都恨不得——


    弄死這個人。


    不過。


    沈焰擰了眉。


    唯一令他意料之外的,是時宥口中對商榆白評價的仇人。


    這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發展。


    -


    沈焰輕手輕腳進了病房,看到睡著的人,無可奈何地過去幫人掩了掩被子。


    再多的問題也隻能等人醒了再問。


    時竟撒謊說了想休息,其實睡得太多,一點也沒有困意。


    他閉著眼睛,感覺到了身上的動靜。


    對方低頭附耳,在他耳垂上輕輕落下了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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