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竟看到他眼睛裏淡淡的紅血絲,以及暴露在眼底的疲倦。


    他剛才都沒有好好注意,這下全看清了。


    時竟關心道:「你要不要迴宿舍去休息啊?」


    本來這節課就不是沈焰的,聽不聽都無所謂。


    「不去。」沈焰眉頭蹙起,睏倦的聲線染上了沉色和沙啞,反倒有了些兇勁,「你趕我走?」


    他作勢要起來聽課,時竟連忙搖頭:「沒有趕你走,我是怕你睡不好。」


    沈焰歇了要起來的勁,側著的臉埋迴胳膊裏,然後氣悶的聲音從臂彎裏鑽出:「你在就能睡好。」


    有了蕭白揚的話,眼前的人像極了某種黏人的犬科動物,還是會經常兇人的那種。


    時竟淺淺勾了下唇,至少比起第一次見麵,已經能讓他習慣和不自覺忽略了對方這股兇勁。


    他翻開書的動作放得很輕,但拿起筆的動作頓了下。


    時竟偏頭去看沈焰,腦海裏再次浮現出沈焰剛才的話,臉色有些古怪。


    昨晚睡覺,他們明明挨得很近,沈焰不就沒有睡好麽,哪有他說的,他在就能睡好。


    難道是他昨晚睡覺不安分,吵得人沒有睡好嗎?


    時竟糾結了。


    如果真是這樣,他是不是以後應該等沈焰睡著了再睡?


    -


    距離下課還有二十分鍾。


    講台上的教授已經沒了上課的心思,這會兒給人放起了電影,教室裏依舊安靜。


    於是身後有一點點動靜,時竟立馬就捕捉到了。


    他忍不住迴頭看了眼,訝然地出聲:「蕭學弟、江學弟,怎麽是你們?」


    蕭白揚和江辭偷偷溜到時竟後麵的座位上,前者沖他咧嘴一笑,壓低聲音道:「我們也來陪學長上課。」


    坐下後,蕭白揚撐著下巴,先睨了眼趴著睡覺的沈焰,然後對時竟道:「學長,咱們都認識多久了,你們還學弟學弟的叫,多生疏啊。」


    時竟其實一直對蕭白揚有個稱唿很想喊著試試:「我能喊你揚揚嗎?」


    生疏的稱唿到完全親昵的稱唿跨度大了點,蕭白揚都免不了愣了一小下。


    時竟見他這個樣子,以為冒犯了對方,解釋道:「我、我有個弟弟,一直像個小大人,我從小想喊他宥宥的,但是他不肯。」


    時竟有點不好意思地看了眼蕭白揚:「之前剛來寢室那會兒,見到你的第一眼。」


    「你的性格是我弟弟沒出生前,我就想著弟弟的模樣。」


    時竟抿了下唇:「你要是不喜歡的話,我再換個。」


    蕭白揚哪裏會知道是這麽個原因,聽得都要臉紅了,看時竟的眼神都有了看哥哥的模樣:「哥、不對,學長,你想喊就想喊吧,我姐要是有你這麽溫柔,我一定睡覺都笑醒。」


    江辭想起蕭白揚被親姐支配的恐懼:「這話被你姐聽到了,你又完蛋。」


    蕭白揚:「……」


    不提咱們還是好兄弟。


    時竟笑著道:「揚揚。」


    蕭白揚:「哎哎哎。」


    時竟喚完,看向江辭,同樣是一個宿舍的,不同隻生疏了一個人。


    江辭無所謂地道:「喊我名字就行。」


    時竟:「好。」


    稱唿這事一過,時竟想起來蕭白揚和江辭不是去打球了麽?


    他問道:「你們這麽快就打好球了嗎?」


    蕭白揚學著前麵的沈焰,趴在桌麵上:「我連球都沒摸著一個,人都去上課了,就我和江辭兩個人,沒人打球。」


    江辭低頭髮了會兒信息,突然抬頭出聲道:「下了課去吃飯麽?我對象要請你們吃飯。」


    蕭白揚第一個出聲:「去去去,沈老師請客,哪有不去的道理。」


    時竟沒有迴答,而是偏頭去看了眼睡覺的沈焰。


    蕭白揚道:「學長,你看焰哥幹嘛,他肯定聽你的啊。」


    時竟問江辭:「會不會太麻煩你……男朋友了?」


    江辭挑眉:「不會。」


    「……那好吧。」時竟沒再推脫,腦子裏已經開始思考起了,要怎麽迴報對方的這頓飯。


    距離下課還有五分鍾的時候,時竟聽著身後的蕭白揚和江辭,嘴裏一直說著「沈老師」三個字。


    他被勾起了好奇心,轉頭問道:「揚揚,你為什麽會喊沈老師啊?江辭的男朋友是老師嗎?」


    蕭白揚正好無聊,聽他這麽一問,來勁了:「當然不是,這就要說起我們高中那會兒的事情了。」


    他見江辭沒有阻攔他講下去的跡象,於是繼續道:「學長,你湊過來,我講給你聽。」


    最後的五分鍾裏,時竟聽了一場獨屬於別人的愛情故事,聽得都入了神。


    就連下課鈴響起來,身邊的沈焰被鈴聲吵醒得動了兩下,他都沒有及時注意到。


    沈焰整整一節課,躺下就沒醒過,睡得正熟,結果被下課鈴吵醒,睡得不尷不尬。


    靠在臂彎裏,下課鈴一時半會兒不停,吵得他有了起床氣。


    臂彎下的俊臉寫滿了煩躁,簡直有氣沒處發。


    他忍了忍,準備緩了緩再抬起頭來,省得嚇到坐在自己身邊的人。


    伴隨著前麵陸陸續續離開的腳步聲,和椅子的合上聲,沈焰迴憶起自己睡覺前,好像和身邊的人說過,下課了喊自己起來。


    他緩了這麽久,身邊的人似乎完全沒有要喊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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