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壞了。


    明天再來。


    豈不是在告訴他,這牆他明天繼續翻,生命安全繼續不顧,校規繼續違反?


    最氣的是,時竟就吃這一套。


    少年語氣不似開玩笑,而且有因為他「翻過牆」的前提。


    時竟不可能明知道對方會做危險的事,還放任對方不管。


    「你明天不能再來了。」時竟率先嚴肅得拋出目的,緊接著眼底的嚴肅一垮,「我……我說。」


    沈焰:「……」


    時竟的前一句話和要了沈焰半條命沒什麽區別。


    別說明天,他巴不得天天都來。


    可眼前的人已經下達命令,他不得不服從。


    好在,時竟的後一句話,填補了他一些血條。


    能聽到一次從時竟嘴裏說出的——他們的關係。


    毫不誇張的說,死也足了。


    沈焰耳朵豎起,麵上淡淡:「行,你說,我聽著。」


    時竟讀書期間,在教導主任辦公室裏見過同學認錯,下次不再犯。


    轉頭又繼續犯錯的場景,覺得「明天」過於輕巧了些。


    時竟道:「說之前,你能保證……軍訓結束前,都不翻牆……不違反校規出校門嗎?」


    沈焰:「……」


    他不翻牆,有的是其他辦法出來。


    可惜人將他的對策全都堵了個幹淨,不留一點活路。


    軍訓一個月,整整一個月都不能看到麵前的人。


    不可能,他也做不到。


    沈焰:「你先說。」


    隻要他不答應,就不算違背時竟的意思,大不了到時候耍賴,也不能拿他怎麽樣。


    時竟閃爍著眸光,他沒開口之前,就提了這麽大個要求,不先開口,確實說不過去。


    時竟抓在輪椅扶手上的手,已經快要把上麵的皮質給抓出破口。


    每個字都認識,組在一起就成了陌生的詞彙,張不開口,發不出聲音。


    那麽陌生,卻能將其中飽含的意思描繪在他的腦海裏,刺激得心跳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腔。


    急促蔓延進血管,一路攀岩到耳根,紅了個遍。


    時竟被沈焰的眼神盯得臉燒,最後心一橫,腦袋混沌,磕磕絆絆地道:「男…男……是……」


    「是男朋友。」


    -


    a大,男生宿舍一號樓。


    蕭白揚正端著碗洗好的草莓,站在江辭的床鋪邊,語氣無奈的安慰:「你這不是鬧麽,竟然敢去翻牆。」


    「來,吃口草莓,心裏苦的時候,吃點甜的心情就好了。」


    「這可是花了我六十大洋,特地為你去買的,真不打算吃一口?」


    見床上的人不理睬他,他把碗往桌上一擱,雙手抓著床上的欄杆,就準備爬上去。


    就在這時,宿舍的門猛然被打開。


    一道身影徑直衝進陽台,快到幾乎有了殘影。


    伴隨著宿舍門被狠狠用力一關,巨大的關門聲嚇得蕭白揚直接從欄杆上掉了下來。


    他滿臉驚恐:「臥槽,什麽東西飛過去了?」


    江辭從床上坐起來,隨意地瞥了眼陽台上的身影:「宿舍就那麽三個人,你覺得有誰能進宿舍?」


    蕭白揚反應過來,從地上爬起來:「焰哥?怎麽沖這麽快,是被鬼追了麽?」


    陽台上的沈焰隱約聽見蕭白揚的聲音,幾次用冷水洗了臉,才慢慢得冷靜下來。


    能是鬼就好了。


    沈焰雙手撐在水池上,低著頭,任由著臉上的水一點一點地滴落下來,然後短促得自嘲了一聲。


    他完全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時竟的一聲「男朋友」,哪怕不是發自對方內心的,都足以要了他的命。


    他想得再圓滑,再狡黠,都抵不住這麽一聲輕喚。


    別說是答應對方軍訓結束前不出學校。


    即便現在讓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心甘情願。


    沈焰借著冷水,冷靜了一些。


    但也僅僅是一些,要他足夠冷靜,冷水洗臉根本不夠。


    沈焰收了陽台上的衣服,又去浴室裏洗了個冷水澡。


    冷靜大半後,他裹著一身寒氣,推開門迴到宿舍。


    蕭白揚打量著他的臉色:「焰哥,咋的了?怎麽還洗上冷水澡了,什麽人讓你火氣這麽大?」


    江辭砸了蕭白揚一枕頭:「少問。」


    蕭白揚就是皮緊,嘴沒個把門,往往話已經說出口了,腦子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


    「你們一個兩個背著我翻牆出去,然後迴來都一身氣,我怎麽可能不問?」


    「你氣是因為被對象發現翻牆,勒令你軍訓期間都不準出校門。」


    「那焰哥氣什麽?」


    他樂嗬了一聲,開玩笑道:「人家焰哥哎,總不能也和你一樣,是被對象趕迴學校的。」


    「我不得好奇問問清楚?」


    江辭:「……」


    沈焰:「……」


    小狼狗17


    第17章


    從時竟家離開的那天。


    沈焰樂觀得覺著,熬過軍訓期間不去見時竟。


    以他過去的忍耐力,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沒什麽大不了。


    然而樂觀過了頭。


    他忘記了嚐過甜頭的人,再迴頭去吃澀味的東西,根本沒那麽容易。


    前三天,他勉強熬過來了。


    五天之後,他就像擱淺在岸邊的鯨魚,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炸得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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