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睛忍了一會兒,起身挑亮燭火。


    滿月捏著眉心,迴溯自己與張日堯幾次對話的關鍵詞「江湖秘寶」、「單片機可解碼」、「司慎言有線索」、「係統」……


    從前,張日堯並沒得出拿著單片機的人就是自己人這個結論。


    為何如今他知道了?最近又發生了什麽?


    想到這,紀滿月太陽穴隱隱刺痛起來,他完全分不清剛才是他白日憂心張日堯,所以才做的喪心病狂的夢;


    還是……真的是張日堯通過某種方式在與他說話。


    這感覺很不好,讓他心底蕩漾起一絲不祥。


    可一轉念,他想起張日堯甚至不知道有所謂的「係統」存在,今天又怎麽會突然成為「係統」?


    這讓滿月的心鬆下些許,大概真的……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他正坐在桌前,神情恍惚,門突然被輕敲了幾下:「醒了?我進來了。」


    司慎言推門而入。


    他沒穿官服,劍袖倜儻,外氅逍遙,作一副江湖遊俠的打扮,顯然是已經做好出發的準備了。


    「怎麽了?」司慎言一眼就見滿月臉色不好,快步上前摸他的額頭,並不燙手,隻是脈象浮躁,「做噩夢了嗎?」


    看模樣確實像是做噩夢了——滿月還隻穿著裏衣,頭髮披散著,神情透出種讓人看了就難受的悲意。


    滿月抬眼看他,目光正落在司慎言衣領處。若是沒有剛才那茬兒,滿月險些忘了司慎言脖子上的錦囊,裏麵東西的觸感非金非玉,硬硬的,帶著稜角,簡直就像是……單片機。


    那根懸著錦囊的錦線,這會兒正藏在他領子裏若隱若現。


    「夢見什麽了?」司慎言的手不輕不重的捏在滿月肩頭。


    滿月沒說話,隻是抬著眸子看他。


    司慎言分辨不出對方那雙桃花瓣一樣柔情的眼眸裏闌珊閃耀的情緒深意。


    正想再安慰兩句。


    紀滿月倏然起身,拽住衣領把人拉近,狠狠吻上司慎言的雙唇。


    第59章 別有用心


    司慎言是懵的。


    他想在唇舌間, 分辨滿月的情緒:


    他怎麽了?


    做了什麽噩夢?


    又或是別的什麽……


    但吻中深埋的情緒,就像剛剛紀滿月看他的眼神一樣,太複雜了, 讓人辨不清深意。


    滿月的手已經攀上司慎言的脖子, 攬在頸後。這次不似從前的若即若離, 他真的抱了他。


    司慎言雖然不明所以, 但滿月的求索他必然不會拒絕。他伸手護住滿月的腰,不輕不重, 帶著珍稀。


    裏衣單薄。


    司慎言隱約能探觸到滿月堅直而挺拔的脊骨,埋在並不厚實卻隱著暗勁的肌肉裏。


    他很瘦,比預想的還瘦, 這副腰身,隻怕自己雙手交對, 就能圍攏過大半。


    情緒在親吻裏漸漸被放大。


    司慎言在滿月後腰用力一帶,滿月的胸腹就密而難分地貼在他身上。


    他癡迷於這種近乎將對方融進身體裏的保護。


    滿月猝不及防, 氣息被擠出胸膛,輕促地一聲悶哼。


    這一聲, 把司慎言壓抑多時的慾念一把火全點起來了。他吻著懷裏的人,他想讓他別怕, 讓他安心。他曾經的自我懷疑, 都被這個吻壓下去了——他沒有自大, 他可以保護他。


    滿月順著司慎言,他在對方溫柔又霸道取予之間,嚐到了心意的味道。好像這一刻,一切都是假的, 唯有司慎言的吻是真實的。


    還有他脖頸間的錦繩……


    滿月適度的揉捏著司慎言的後頸, 力道裏膩滿了讓人癡醉的情。


    如果錦繩沒有攀附在他骨節分明的指尖越發拔高, 就更好了。


    這樣不對。


    滿月心底湧起一股愧疚,連自己都沒想到。


    他覺得自己的別有用心,讓親吻的純粹情愫蒙了一層酸澀塵埃。


    停下來,直接問他錦囊裏是什麽。滿月心裏有個聲音這樣說。


    可若其中再有變數呢?


    現實裏的他們都在等著你呢,紀滿月。


    剛才似夢非夢的低語變成了魔咒。


    滿月腦袋裏頃刻左右分出兩邊陣營,指尖的錦線越盤越多,眼看錦囊被他從司慎言的衣領裏拉出來了,再轉半個圈,就能轉到手裏。


    就這時,司慎言鬆了懷抱,抬手反握住滿月的雙手。


    吻也停下來了。


    「這是做什麽?」


    司慎言沉著聲音,咫尺間,紀滿月看見他那雙黑如墨染的眼眸裏,泛起悲寒之意。


    「我……」


    滿月心底的愧疚翻起來,他想:直接問他能有什麽變數呢,你被一個夢嚇破膽了嗎?


    他正自省,司慎言突然將他雙手一扯,從自己的脖子上拉下來,反剪到背後。


    力道很大。


    瞬間扣住滿月的脈門。紀滿月一下被他製住,用不上半點力道,想掙開卻是徒勞。


    愧疚頓時又飛沒了。


    「你……」


    「放開」二字尚沒出口,司慎言陡然彎腰貼上來。滿月唿吸一滯,就在他以為要迎來疾風驟雨般的侵略時,司慎言又停下了——距離近得貼到他的嘴角。


    無言的對視,讓滿月恍惚看見一頭被冒犯到的惡龍,心底有壓不出的怒火。


    惡龍一言不發地注視著冒犯他的人,好像醞釀著如何把他一口吞掉,無奈放到嘴邊,又不捨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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