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痛扯出一個笑, 輕鬆道, 「不是說專程來看我的嗎,怎麽又不說話??」


    「你喉嚨不舒服, 說什?麽話??」


    早在進來時就看到了床頭染血的帕子, 朱纓心?中正悲楚難捱, 可沒法陪他演戲。


    她將目光鎖在他身?上, 澀聲道,「隻要能看著你就好。」


    聽她這樣說, 謝韞也忍不住一哽。


    他慌忙垂下?眼,冷靜片刻後如常看向她,啞著聲音堅持道:「我已?經好多了。既然你不想說, 那就聽我說。」


    他輕喘一聲,繼續道:「錦城的商市很是熱鬧, 就像你買的話?本裏寫的那樣,可惜又來了瘟疫。我還?給?你買了條帕子,茉莉紋樣的,甚是精緻,本想著等迴去親手送給?你,可如今沾過我的身?,怕是不能了。若你想要,可以等瘟疫過去自己買一條。」


    「蜀州地界愛民如子的好官不少,如虹縣和青縣的縣令,日後可以放心?擢升。但也有些欺壓百姓貪墨錢財的,如牧縣、岐縣、嵩縣的縣令,不堪為父母官。」


    「我來蜀州時讓呂述他們跟隨,現?在都在錦城外待命,你放心?,他們都會忠心?於你。還?有,白?宗慶的事我已?查過,可惜不慎被人動?了手腳,沒能留住活口。我從他手中拿到一件信物,雖真假未知,但好歹有些幫助,也可以順著繼續查,或許能發現?什?麽新線索。箇中細節謝成和肖遠都清楚,日後他們會向你稟報······」


    朱纓起初聽著還?沒覺得,之後卻越來越感到刺耳。


    他強撐著說了這麽多,還?一口一個「日後」,那為什?麽不能等日後慢慢說?


    好像是怕來不及一樣,要把自己想說的所有話?都說完,將知道的全部都告訴她。


    心?中跳出來的想法讓她渾身?一抖,朱纓立馬開口,慌張斥道:「別再說了!」


    「你聽我說······」


    他固執地搖了搖頭,還?想出聲,卻突然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


    朱纓見狀慌忙站起卻又不能靠近,麵?帶無措,下?意?識高聲喚醫士進來照看,「來人!來人!」


    隔著帷帳,布帕上那一抹鮮紅也依然刺目,幾乎灼傷了她的眼睛。


    門外候著的郎中很快進入,覆著麵?為謝韞把脈,收手後勸道:「督帥身?子虛弱,萬不可再說太多話?了。」


    說罷,他又斟酌道:「醫館研了新方子,督帥可還?要試?」


    謝韞頷首,顯然是習以為常。


    離得較遠的朱纓見狀不由瞪大了眼,看向郎中質問道:「你們讓他試藥?」


    現?在這病該如何?醫治尚無頭緒,一碗一碗藥灌下?去,要是喝出個好歹來怎麽辦?


    郎中不知女子是何?人,為難道,「是督帥主動?——」


    「與他們無關,是我自己要試的。」


    榻上人拭去唇角的血跡,接過話?茬輕聲道:「別擔心?。醫館製藥方不知效果如何?,總歸有人要試的。」


    朱纓張了張口沒能出聲,才恢復如常的眼眶默默又紅了一圈。


    「一整日斷水斷糧,現?在必定好受不了。」


    謝韞還?記掛著她在門外時說的話?,見郎中端著藥進來,牽起唇角說,「快跟著謝成去用膳,然後休息一會兒吧。等到喝完藥,我也要睡下?了。」


    見她看著自己不吭聲,他便當她同意?,微微提高聲音喚謝成。


    礙於郎中還?在,他隻道:「帶大人去太守府,讓楊茂準備些飯食。」


    朱纓一步三迴頭地跟著謝成離開,門一關上,謝韞和煦輕鬆的神情?霎時間被隱忍所取代。


    強忍著席捲全身?的冷意?,他接過藥碗一飲而盡,而後手指忽地一鬆。


    隨著木碗「骨碌碌」滾落的聲響,他失去了知覺。


    ---


    朱纓帶著一身?低氣壓走出正院,通向大門的路上四下?無人,身?後默默跟著的謝成肖遠二?人毫不猶豫,齊齊跪下?請罪。


    聽到身?後輕微聲響的朱纓停步,卻沒有迴頭。


    她眼角的淚已?經幹涸,冷冷道:「不必求饒,朕又不是你們的主子。」


    「一個是紅纓軍的統領,一個是他的愛將,你們的事,本就是大都督說的算,朕又有何?權幹預。」


    這話?說得極重,當即就要與他們劃清界限,從此不再認這兩個臣下?。兩人俱是驚懼,忙叩首道:「屬下?不敢!」


    「不敢?」


    朱纓轉過身?,逼問道:「你們替他隱瞞暗自行動?的時候,心?中可還?記得朕這個主子?!」


    方才她已?聽謝韞說過調查白?宗慶之事,而她在魏都卻全然不知,可見是幾人串通好了一起瞞她。


    「肖遠,朕遣你隨行是為替他分憂,不是讓你和他一起冒險。」


    她心?中氣極,嘴上反而變得冷靜,一字一句透著冷意?,「你們這是欺君之罪。」


    麵?對天子劈頭蓋臉的責問,二?人跪伏不敢起身?,也不敢出聲辯解。


    緩了片刻,朱纓才重新望向跪著的人,道:「迴到魏都自去領罰,你們放心?,等到謝韞病好,他也逃不過。」


    當主子的總是不講道理,如今謝韞重病在床,她不能朝他發怒,便將火氣在不聽話?的屬下?身?上發泄出來。而今怒意?已?去,她心?中清明了些,清楚二?人其實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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