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在混沌中清醒,季鶴歸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黑暗,唯有腳下之地有方寸光明。


    “你迴來了……”


    有些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季鶴歸迴過頭去,距離他十幾米遠的地方,同樣有一束光停留,將這片黑暗照亮一角。


    滄桑的男人矗立在那裏,凝望著自己。


    季鶴歸清楚,他就是【季鶴歸】,那個平行世界的季鶴歸,那個未來的季鶴歸。


    季鶴歸不語,將近30年的人生有些漫長,讓一個人有如此翻天地覆的變化,可又如此短暫,他閉上眼恍惚間就能走遍。


    “謝謝你。”


    男人搖了搖頭,看著眼前年輕的自己,心中清楚他已經做出了選擇,和自己不一樣的選擇。


    “你做出選擇了。”


    季鶴歸輕輕頷首,緊接著又搖了搖頭:“並不是做出選擇,因為從一開始這就並不是選擇題,而是單選題,隻不過我放下了另一個答案,而你沒有。”


    男人笑了。


    又沉默了。


    “我的答案也是唯一,隻不過很可惜,在我確定答案時,已經塵埃落定……但我並不後悔,或者說很慶幸,但遺憾的情緒無法剔除,它始終紮根在我的心裏……”


    男人緊了緊拳,最終鬆開了去,他衝季鶴歸擺了擺手,輕輕道:“現在你迴來了,去見她吧……”


    季鶴歸沒有動,他朝前走了幾步:“就沒有辦法……嗎?”


    男人搖了搖頭。


    空!


    少年坐在江畔公園的江邊長椅上,軟軟地倚靠在上麵,晚風習習,某一刻他突然渾身一顫,整個人仿佛夢中驚醒一般坐直了身體。


    他睜著眼睛大口地喘著粗氣。


    晚風吹亂了少年的發鬢,他從口袋裏摸出手機,上麵密密麻麻都是溫子葉的微信消息,登登登的彈個不停。


    似乎是因為他喝了個爛醉如泥,然後好不容易把他扶迴她和林染的別墅,結果還不等她們兩個好好休息,一轉眼的功夫他又跑了。


    現在溫子葉在轟炸他的微信問他在哪裏。


    季鶴歸沒有想那麽多,看著溫子葉的消息,他隻感覺親切。他迫不及待地去翻林染的消息,可奇怪的是對方反而一反常態的沉默。


    “為什麽不等我!”


    少女疲憊的嗓音突然傳來,季鶴歸轉頭,不知道什麽時候,雙人長椅的另一側坐了一個披肩發的少女,黑色的連帽衛衣,微微隆起的胸脯前是品紅色的logo。


    他記得她,是和那個平行世界的自己關係匪淺的超能力少女。


    少女的模樣似乎有些狼狽,黑色的衛衣上有不少髒汙,臉頰上似乎還有一點擦傷。


    “抱歉……”


    男人的聲音突然響起,一團虛幻的光從季鶴歸體內飄出,如同將熄的燭火。


    “我不要聽你的道歉,為什麽不等我!”


    光團一點點化作了季鶴歸的模樣,男人邁動步子,緩緩走到薑桉的眼前,對著她探出了手。


    品紅色的表盤懸浮其上。


    “時間比我想象的緊迫,很遺憾,雖然我們一起的旅途很短暫,但多虧你了,薑桉。”


    “我才不接受這種結局。”薑桉一巴掌拍掉【季鶴歸】遞過來的表盤,表盤滾落在地,在麵前的草坪上滾了幾圈。


    【季鶴歸】輕笑著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有些事情是無法改變的。


    “啊~忘記了,我為你構建的世界中,並沒有我和薑桉相遇的記憶,如果她願意的話,你可以問問她。”


    【季鶴歸】的身體開始漸漸消失。


    “另外,我在你腦子裏留下了一些東西,畢竟這個世界的米哈悠是你創建的。還有一件事,如果可以的話……代我向慕雲淺告別吧……”


    “這種話還是有機會自己說吧!”薑桉輕喝道,一隻手直接探入即將潰散的【季鶴歸】體內。


    “等等,你這樣……”


    卡卡卡……


    季鶴歸的眼前突然爆發一道白光,將少女以及她手中的光團全部吞沒,龐大的吸力讓腳下的草坪上被席卷起斷裂的細草,長椅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唿!


    幾乎是一瞬間,季鶴歸感覺似乎有什麽東西投下了注視,然後他眼前一切巨大的動靜瞬間消弭,如同被吸入漩渦一般。


    伴隨著一陣扭曲直接消失,歸於平靜。


    天空中雜草簌簌地飄落,季鶴歸的眼前已經空無一人了。


    翁翁翁……


    季鶴歸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來電顯示是——薑桉。


    他什麽時候有她電話了?


    “我是薑桉的分身,本體被徹底驅逐出世界了。她再也不可能進來了,這個世界已經把她徹底拉黑名單了,現在就連我們也不知道她的情況……”


    “另一個我怎麽樣了?”


    “不知道……”


    “我還能見到他們嗎?”


    “不清楚……”


    電話掛斷了,季鶴歸一個頭兩個大,他拍了一下額頭,重重跌坐在長椅上。


    月色下,他似乎看見了有什麽東西在草坪上發光。


    他走過去,發現是之前被薑桉拍落的東西,品紅色的表盤?模樣倒是像個玩具。


    “這是什麽?”季鶴歸研究了一下,上麵有個按鈕,可是按了之後也沒有反應。應該是薑桉的東西,無奈隻能先留著。現在他再在這裏發呆也沒有了任何作用。


    “對了!林染!”


    他起身離開。


    當季鶴歸來到林染和溫子葉的別墅,時間已經是半夜三更,但這裏依舊燈火通明,似乎在等待歸人。


    大門被推開,沙發上的兩人同時投來目光,溫子葉一臉的幽怨,林染一臉地擔憂,可又低下頭去。


    季鶴歸的腦海裏似乎又浮現出另一個世界的記憶,想起了林染未來的遭遇。


    “你這家夥!大半夜了還往外跑!給你發消息也不迴!”溫子葉猶如一隻發怒的小貓,嚷嚷著,叫囂著要季鶴歸好看。


    季鶴歸向林染走去,身上的酒氣已經被晚風拂去,他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喝過酒。他半跪在林染麵前,將眼前的女子嚇了一跳。


    “你……你……”


    “林姐,我迴來了。”


    眼前之人投來的目光有些莫名其妙,林染不由自主想到不久之前季鶴歸那不由自主的夢囈,內心有些不太好受。


    所以他心裏一直是那個寫生時見過的女同學?


    可……


    目光觸及季鶴歸的眼神,燙的她心頭一跳。


    溫子葉被忽視了,雖然很生氣,但是她現在更多的是古怪。季鶴歸這個家夥好像又變了一個人,他難不成是希兒?有第二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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