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遠有些意外,還以為二監舍兩霸都會占領靠牆的獨立下鋪。


    他忍不住猜測韓山是不是對自己有點惻隱之心,為了方便照顧他……才怪!


    聯號的兩人都安排成上下鋪,如果不是腿傷,自己應該是在韓山上鋪。


    在監區醫院的病房裏關燈睡了二十天,忽然恢復開燈睡覺的狀態,馳遠一時睡不著。


    他盯著旁邊沒有一絲贅肉的利落後頸,又開始沒邊沒際的胡思亂想。


    自己的事,在學校應該會引起不小的轟動吧。


    學生們會是什麽樣的反應,他們會同情校門口那個賣難吃的糖葫蘆的大爺多一些,還是同情自己這個年紀輕輕「有暴力傾向」的老師多一些。


    那女生如果到現在都沒有主動坦白的想法,應該托誰去找她談談呢?


    如果談了對方依然不鬆口,等自己找到餘國忠的把柄再起訴的話,她會入刑多久?


    到時他應該為一個剛剛開始的人生出示一份諒解書,還是讓各人承擔自己該承擔的後果?


    但是找證據……


    誰合適呢?


    龔小寶年後出獄,可這傢夥看著就不靠譜。


    齊越森……待定,如今減刑指標減半,他未必能爭得過韓山,短期內出不出得去還未可知。


    至於韓山。


    還有一年,太久了。而且他不像願意管閑事的人。


    ……


    可他也管了自己的閑事啊!


    或許,是最後的希望。


    半夜十二點過後,陸續有人上廁所,自然少不了腎不太好的杜軍。


    他爬下床搖醒龔小寶便急著往廁所跑,身後瘦削的青年半閉著眼睛,罵罵咧咧東倒西歪地跟著走,馳遠有點想笑,又覺得可悲。


    韓山大概被吵到翻了個身,然後似有所感般睜開眼睛。


    馳遠一愣,疑惑地沖他眨眨眼。


    韓山眉頭一皺,又轉了迴去……


    馳遠:「……」


    「朝左睡壓迫心髒,真的。」他低聲提醒。


    韓山沒理他。


    第二天五點半,樓下響起熟悉的器械敲擊鐵門的聲音,馳遠頭昏腦漲,心說怎麽換了新樓還是這個破銅爛鐵的駭人動靜。


    他一手扶床一手疊被子。


    一塌糊塗。


    韓山看不下去,幹脆伸手扯走被子替他疊了個豆腐塊:「上廁所嗎?」


    馳遠腦子稍稍清醒,表情依然怔忡:「啊?你陪我嗎?」


    「……」


    「唉,好吧。」


    馳遠忍著別扭,在韓山的攙扶下,和對方一起放水,一起洗漱,吃飯,七點半集合點名準備去車間,然而出發時,季長青讓韓山和馳遠留下。


    韓山不解,他是組長,要負責生產線的監督工作。


    「考慮到馳遠的腿傷,給你們調換去電子車間了。」季長青把拐杖丟給馳遠,示意兩人跟他一起過去。


    馳遠對做什麽工作無所謂,反正都不會輕快,但是此前在下監隊,周末會去各車間學習,相對於生產衣服鞋子的車間,電子車間環境好很多。


    不得不說韓山這一捏,好處是真不少。


    他撐著拐,艱難地跟在閑庭信步的兩人身後,聽季長青和韓山閑聊:「一個自殺未遂,三監室管教調離,整個監區『改造積極分子』指標減半,這下要有人沉不住氣了,我們不反對競爭,但是那些喜歡挖坑搞陰謀的,還是得留意一下。」


    「嗯。」韓山應了一聲。


    馳遠不知道他們說的都是誰,他隻想起那個撞牆的犯人。


    據說那人原是個本本分分的莊稼人,前兩年不知道在誰的蠱惑下種了幾千株嬰 粟,賣了4000塊錢被判了無期……


    他默默嘆了口氣。


    前麵兩人不約而同地迴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轉迴去繼續說話。


    馳遠撇撇嘴。


    嗬嗬。難為您二位聊得正歡,還分出一根神經監視著在下,好感動啊!


    繞過獄警工作樓,是一個獨立的平房院區,院裏有幾個半蹲著的犯人。


    馳遠眯起眼睛,就見那兩人戴著手銬腳鐐,中間用一根很短的束縛帶連著,完全直不起腰,其中一人嘴裏還勒著一個……


    口……球?


    馳遠眼睛睜大,這……怎麽還用上q 趣 用品了?


    「馳遠。」季長青停下來轉過身,「這就是嚴管隊,專治各種不服。你如果不是受傷,至少要來麵壁七天的。」


    「我知道錯了,謝謝管教。」馳遠笑的有點難看,麵壁就是每天早上五點開始,坐在那裏十幾個小時不能動,想想都崩潰。


    不過比吳良貴的禁閉室好一點。


    他再次在心裏感謝韓山,誰說監獄裏沒有好人?


    又好……又狠。


    季長青滿意的點點頭,覺得馳遠是個聰明的,在監獄裏,狡辯爭論沒有意義,認錯就對了。


    不然就和那個含著口.枷的刺頭同樣的待遇。


    電子生產車間不算太大,但幹淨整潔。


    季長青跟經理打了聲招唿,囑咐韓山教馳遠盡快學會,三天後開始按一類一級勞動犯的標準記任務量,之後將兩人交給線長就離開了。


    這是馳遠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上工,此前清理新樓的建築垃圾沒有固定的任務量,可以「技術性偷懶」,可現在是實打實的計件。


    低頭看了眼自己堪比手模般標準的爪子,馳遠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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