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華山,乾清宮,東暖閣,一場政治聯姻爭鬥,還在持續對峙中,氣氛緊張又壓抑。


    “程尚書”


    “俺是個武夫,大老粗一個,就想問一下”


    跪在地上的老武夫,老炮筒郝永忠,抬起高昂的大頭顱,環顧四周,看著一個個堅決反對的眾臣,再盯著程源,繼續反噴道:


    “有些人的出身,也差不多吧”


    “甚至是還不如李氏,為何能入宮?”


    “李氏是臨國公的嫡女,為何就不能入宮?”


    “難不成,臨國公不是朝廷的大忠臣?”


    “還是,李氏不是大明朝的人?”


    “甚至是,夔州府,不是大明的國土?”


    沒錯,老炮筒郝永忠,就這麽直接硬懟程源,來了一大堆靈魂問答。


    懟的有理有據,頭頭是道,瞬間就把老學究程源難住了,啞口無言。


    所以說,益國公郝永忠,一點不像他的外表,粗鄙莽夫,實則是精明透頂,老狐狸一個啊。


    忠貞營十幾萬人,霸占著夔州府,地處三省交界處,消息靈通的很啊。


    年初的時候,磨盤山一場大決戰,朱雍槺帶著明軍,導演了一場驚天大逆轉,一戰屠了四五萬的滿清精銳。


    從那以後,忠貞營的目光,就死死盯著這個大明岷王親王,直到後麵的監國和稱帝登頂。


    所以說,朱皇帝的一切信息,他們也在收集,甚至是派人來雲南昆明,專門打聽。


    否則的話,當初在緬甸的朱皇帝,一個聖旨就調動了,忠貞營的兩三萬精兵,憑什麽啊。


    如今,準備妥帖的忠貞營,肯定都清楚自己的身份,更是找好了理由,說服朱皇帝。


    道理很簡單,朱皇帝的後宮,有十幾個人女人,但真正出身正統的,卻是沒幾個。


    皇後劉盈,是大西軍劉文秀的嫡女,妃嬪李海嶽,是大西軍李晉王的嫡女。


    妃嬪吳氏,是大漢賊國賊吳三桂的嫡女,妃嬪莫氏,是安南皇室反賊的嫡女。


    山達黛維和底裏蓬突,則是緬甸王宮帶迴來的,肯定也不是什麽好貨色。


    尚氏姐妹,那就嗬嗬了,滿清平南王尚可喜的女兒,天底下都知道屠夫大反賊。


    因此,出身正經的妃嬪,也就隻剩下沐王府的沐婉瑜,永昌楊氏的楊萱了。


    所以說,闖王係的忠貞營,攜十幾萬的軍民,交出了大明宗室,投靠了大明皇帝。


    誠意滿滿啊,誠心實意啊,憑什麽就不能出一個嫡女,入宮侍奉朱皇帝,鞏固彼此的姻親關係。


    “咚咚咚”


    “陛下啊,不可啊”


    “他們可是忠貞營啊,不能啊”


    “於禮不合,於禮不孝”


    “甲申天變啊,思宗皇帝啊”


    “咚咚咚”


    、、、


    被老武夫懟的啞口無言,臉紅耳赤的禮部尚書程源,老臉都沒地方放了,恨不得衝上去,堵死郝永忠的血盆大口。


    半晌後,直接轉過身,雙腿一軟,對著朱皇帝跪地磕頭,咚咚直響,開始了玩命死諫朱皇帝。


    反正文臣死諫嘛,娶不娶忠貞營的嫡女,都是朱皇帝一句話的事情,找朱皇帝才是硬道理。


    甚至是,直接搬出甲申天變,把死去的歪脖子樹崇禎大帝,再次挖出來,死諫朱雍槺。


    沒辦法啊,實在是沒辦法反駁,朱皇帝的後宮,一塌糊塗,什麽貨色好像都有。


    這幾天,好像又聽說了,朱皇帝在廣西收了一個彝族女子,具體的出身情況,還不得而知啊。


    當然了,要細數的話,最讓人忌諱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陳圓圓,紅顏禍水級的人物,諱莫如深啊。


    “哼”


    “老滑頭”


    “瞎胡鬧”


    龍座上的朱皇帝,氣定悠閑的放下大茶缸,冷哼一聲,暗罵程源也是個老滑頭,老狐狸一個。


    他都不說話了,喝茶看戲中,不就是等著大家的商議結果嘛。


    這個老滑頭,竟然懟不過一個猛將老武夫,有點跌份啊,甚至把矛頭推給自己,太不像話了。


    還有一點,人家忠貞營都交出了宗室,這時候,還提什麽思宗皇帝,甲申天變啊,有點不合時宜了。


    “潘公公”


    “你去,把程尚書扶起來”


    “像什麽話,一把年紀了,動不動就磕頭嚎叫,這裏不是菜市場”


    “朕說過了”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還有,就事論事,別扯什麽有的沒的,甲什麽申啊”


    龍座上的朱皇帝,麵癱著臉,一個眼神丟給旁邊的潘應龍,讓他去把磕頭娃程源扶起來。


    不偏不倚,公正公開嘛,該怎麽討論就怎麽說,別搞什麽綁架人倫孝道。


    甲申天變嘛,歪脖子樹崇禎大帝,死都死了,又不是朱雍槺的活祖宗,那是朱棣的後代。


    更何況,要不是崇禎大帝亂搞,一個剛愎自用,畏首畏尾,沒啥責任心,沒擔當的失敗皇帝。


    這個程炮筒,用一個死人皇帝,沒擔當的皇帝。


    去脅迫綁架朱雍槺這個,夠膽夠勇夠果決的皇帝,肯定是打錯了算盤。


    “咳咳”


    半晌後,一片寂靜如斯,一個個低頭數螞蟻,都等著朱皇帝繼續裁決的時候,老叔公朱企鋘,咳了幾聲,慢慢站出來了。


    沒辦法,暖閣內,陷入了僵局時,朱皇帝又閉目養神了,威望最高的朱企鋘,跑不掉啊。


    沒辦法,忠貞營的三個國公,望眼欲穿,目光炯炯的看著朱皇帝,希望給個答案。


    沒辦法,反對的人,鄒簡臣,扶綱,沐天波,楊昌彥等人,理由太牽強了。


    他們根本就拿不出,讓人信服的反駁理由,就是為了反對忠貞營,而反對李氏女入宮。


    沒辦法,朱皇帝太強勢了,這幫人再憤怒,也能眼巴巴的看著上麵,希望朱皇帝能理智一些。


    “老夫,說幾句吧”


    “老夫倒是認為,可以考慮李氏入宮”


    “大家都知道的”


    “岷王係,幾十年的戰亂下來,屢遭劫難,子嗣單薄,人丁稀少”


    “老夫認為,李氏入宮,倒是一件大好事”


    “既能侍奉陛下,綿延皇家子嗣,也能將功贖罪,了結昔日,彼此之間的恩怨”


    朱企鋘身為岷王的老叔公,久經官場,飽受戰亂禍亂之苦。


    所以說,他首先考慮的事,就是岷王係的核心利益,人丁子嗣的問題。


    當初朱雍槺娶了劉盈,半個月後,又迎娶沐王府和永昌楊氏的嫡女,就是朱企鋘親自上門,威逼說服沐天波。


    同樣,當初滇西的元江那氏土司,也想嫁女入岷王監國,朱企鋘更是眉笑眼開。


    隻不過,最後的新郎,變成了他自己的兒子,讓老叔公更是滿懷感激,徹夜難眠。


    所以說,今年,朱皇帝繳獲了不少美女,也賞賜了不少給朱企鋘父子,全部被笑納了。


    開玩笑,恰逢亂世,有人才有一切,人多力量大,人都沒了,打個錘子仗,抗什麽滿清啊。


    更何況,朱企鋘算是了解朱皇帝的,如果他要是不想納李氏女,早就開口反對了。


    就像當初,福建鄭氏海盜集團,也想嫁女入皇宮,陳永華的話聲,還沒有說完,朱皇帝就直接打斷了。


    “啟奏陛下”


    “微臣也認同,朱尚書的提議”


    “微臣認為,納李氏女入宮,有助於穩定夔州府的軍心民心”


    “更有利於團結各方勢力,勠力同心,齊心協力,抗清殺韃子”


    朱企鋘開頭了,沉寂了半天的毒士金光,這時候也站出來了,開口給理由,支持朱皇帝納李氏女。


    他是降人出身,肯定支持朱皇帝的態度了,隻要有利於大明的事情,肯定要大力支持。


    至於那些沐王府,蜀王府,晉王府,跟他有關係嗎,反正這一輩子,也尿不到一個夜壺裏。


    反正有老叔公頂在前麵,毒士金光也就順勢而為,不是那個出頭鳥。


    “啟奏陛下”


    “末將尚可喜,也認同納李氏女入宮”


    “末將譚益,也支持納李氏入宮”


    “奴婢潘應龍”


    “在夔東的時候,與忠貞營接觸不少,素知他們忠勇”


    “奴婢也支持,李氏入宮”


    、、、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因道侯尚可喜,涪侯之子譚益,甚至是太監潘應龍,也開始站出來,聲援支持忠貞營了。


    剛剛逼迫忠貞營,交出大明宗室,他們都是聰明人,那是皇帝的底線,知道不能開口,開口就玩球了。


    現在不一樣了,納李氏女入宮,於情於理,都是對大明國力實力,有大大的提升啊。


    更何況,光頭將,綠帽王,因道侯尚可喜,可是降將的扛把子,巴不得李氏女入宮呢。


    他的兩個女兒,在宮中的地位,太低了啊,為了防止被皇後貴妃打壓,需要拉入更多的同道者。


    至於潘應龍和譚益,他們都是川東派係的,跟夔東忠貞營,還是有一點點香火情,條件合適的情況下,肯定會支持聲援。


    沒看到嘛,聽到有人站出來支持的時候,李來亨和袁宗第等人,都是抬頭挺胸,目露感激之情啊。


    “咳咳”


    半晌後,眼見暖閣內,該站隊都差不多了,龍座上的朱皇帝輕咳一聲,放下茶缸,開始收網了。


    “連郎中,擬旨”


    “臨國公,公忠體國,赤膽忠心,竭誠盡節”


    “臨國公嫡女李氏,端莊得體,才貌俱佳,溫婉賢淑,氣質高雅”


    “傳旨,禮部上下官員,采納擬定良時吉日,禮聘李氏入宮”


    “具體的妃嬪品級,待大朝會過後,與眾妃嬪一起冊封,受賞”


    虱子多了不愁啊,債多了不慌,女人多了也就那個樣。


    與其兵敗的時候,被滿清抓去,砍頭剁首,朱雍槺寧願多聯姻,甚至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多好的買賣啊,一本萬利,多收一個女人,就能讓忠貞營徹底歸心,多了幾萬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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