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


    廣州西城外,大明皇帝的行營內,燈火通明,待碣石水師總兵蘇利匯報完後,朱雍槺沒有理會他,低頭喝了幾口涼茶。


    半晌後,才抬起頭看了看左右,對著龔銘和王興等人,點頭問道:


    “龔侍郎,虎賁將軍,還有陳將軍,你們怎麽看?”


    海盜降將的嘴,就是騙人的鬼,朱雍槺兩世為人,當然不會聽信蘇利的一家之言,之所以問他,那是為了應證一些情報而已。


    明軍在廣州城外,待了半個多月,每天不僅僅是挖壕溝,營造擋土牆營寨,更多的是派出大量的探哨和錦衣衛,偵查城內外的情報。


    “迴稟陛下”


    被點到名的兵部右侍郎龔銘,現在是唯一的文臣謀士,當仁不讓的站出來,拱手行禮,淡定從容的迴道:


    “據探哨迴報,最近一段時間,沿海的小股海盜,膽小怕事的,都遠遁外海小島躲藏了”


    “但是,有更多的小股海盜,不是投了咱們,就是投了城內的滿清韃子,外海也留了不少,正在左右觀望中”


    “滿清的兩股水師,蘇將軍說的沒錯,大差不差吧,總兵力應該在八千到一萬左右”


    “戰船和裝備上,兩部水師合起來,大小戰船應該有300艘,火炮至少600門以上,負責外海巡邏的苗之秀,戰船肯定更大,火炮也更多”


    能幹打家劫舍買賣的海盜們,就沒幾個是良民,大部分都沾了不少血漿,妥妥的一群亡命徒。


    明清雙方,在廣東省的曆次大戰,都有不少海盜小頭目,四處鑽營,找機會投效朝廷水師,就是為了搏一個潑天富貴。


    這一次,也不會例外,陳奇策和楊祥的水師,就收了2千多雜七雜八的小股海盜。


    滿清水師,身為廣東地頭蛇的許龍和苗之傑,關係一大堆,那就更不用說了,肯定能收到更多的亡命海盜。


    當然了,許龍的水師,兩次出征廣西,也傷亡了一兩千兵力,損失了不少戰船,又是內海水師,勢力肯定比較弱小。


    “迴稟陛下”


    龔銘說完了,就輪到虎賁將軍王興了,這個魁梧猛將,滿臉煞氣的站出來,瞪著牛眼子,大聲說道:


    “許龍和苗之傑,這兩個滿清走狗”


    “末將堅守陽春、陽江的時候,他們兩人的水師,都參與過外海圍困圍攻,欠了咱們潑天的血債”


    “總的來說,他們的裝備更好,戰船更大,火炮更多,末將的水師,船小人少,以前是吃虧不小”


    “如今,咱們也有4部水師,兵力上的差距,已經不存在了,甚至是更多,但是戰船和火炮的差距,還是蠻大的”


    “至於怎麽打,末將的意思,咱們最好是從上往下攻,順流而下,船小速度快,全部貼上去,蟻多咬死象,以命搏命,幹死那幫滿清狗”


    “還有一點,咱們最好留一部水師,從外海進入珠江口,溯水而上,包抄他們的水師餘孽,血債血償,一戰全滅了他們”


    大丈夫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被滿清圍攻了兩年多的王興,一說到韃子清軍,那都是滿血複活,怒目圓睜。


    被圍攻的兩年,外圍基本上都被鎖死了,大小戰陣上百場,死在滿清手裏的義軍將士,那都是大幾萬人。


    整個陽春、陽江和恩平三縣,基本上家家戴孝,這就是典型的血海深仇,王興身為領頭人,要想坐穩扛把子,肯定得報仇雪恥。


    如今大明王朝,基本上占領了整個廣東省,也就是剩下孤零零的廣州城,優勢太明顯了,這個時候,可不存在心慈手軟了。


    “嗯”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真性情,真漢子”


    看到殺氣盈盈的王興,雙目噴火的樣子,朱雍槺並沒有任何反感,反而是大聲讚賞。


    錦衣衛和東廠,已經收到了不少密報,這個王興和他的部下,在粵西打仗的時候,順手幹掉了不少仇人,全部抄家滅口,血腥殘暴啊。


    朱雍槺並沒有責怪他們,一個統兵大將,殺氣和膽氣,那是基本的素質,對自己的仇人和敵人,更不能心慈手軟。


    “該你了,陳總兵,你們交手最多,怎麽看?”


    待其他人都表態完了,朱雍槺再把目光看向陳奇策,這家夥跟廣東水師交手最多,應該是最了解的人。


    “迴稟陛下”


    終於輪到自己了,說到許龍的水師,陳奇策同樣是臉色鐵青,雙目噴火,咬牙切齒的低聲吼道:


    “清狗子許龍的水師,精通水戰,通曉兩廣河道水文,確實是個難纏的對手”


    “末將的水師,兵力上差不多,戰船和火炮裝備,卻是遠遠不如,兄弟們奮勇殺敵,還是輸了好幾次,傷亡了不少”


    “剛剛虎賁將軍說的對,咱們還是要發揮自身的優勢,多弄一些小船快舟,就像梧州府的水戰一樣”


    “順流而下,船小靈活速度快,用火藥包炸碎他們的戰船,再蜂擁而上,全部貼上去,人多好辦事,弄死清狗子”


    “咚咚咚”


    越說越激動,這個水師大將,更是直接站出來,兩腿一彎,跪地磕響頭,雙目刺紅,怒聲吼道:


    “陛下,給個機會吧”


    “這一次,就讓末將的水師做先鋒,兄弟們不怕死,就怕死的窩囊”


    “這一次,末將要帶著兄弟們,弄死那個狗娘養的許龍,替死去的廣西兄弟,報仇雪恥”


    不是我方不力啊,確實是裝備不如人,拚命搏殺的機會都難,廣西水師在許龍手下,吃的虧仗太多了。


    兩次梧州府大戰,廣西水師都是遵從軍令,遊而不擊,被廣東水師追的四處亂竄,臉麵都丟盡了。


    僅僅的一次拚命,也是為了護送賀九儀的大軍,進入梧州城,其他的時候,隻能作壁上觀裝孫子。


    想一想吧,明軍四處出擊,轉戰幾千裏,所向披靡,打一個勝一個,唯有廣西水師,戰績拉胯的一匹,太丟人了。


    “好好好”


    “啪啪啪”


    坐在主位上的朱雍槺,聽的也有點動容了,猛的站起來走到下麵,一把托起猛將陳奇策,拍了拍肩膀,點頭大聲誇讚道:


    “陳將軍勇武,豪氣萬丈,銳不可當啊”


    “放心吧,這一次,肯定少不了你,你們一個都少不了”


    兩次梧州府之戰,朱雍槺為了保存廣西水師的實力,都是嚴厲要求,不允許擅自找機會決戰。


    本意是好的,畢竟實力不如人嘛,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但是他怎麽也想不到,這幫鐵血漢子,內心如此委屈啊。


    其實也很正常,畢竟站的位置不一樣,考慮問題的角度也不一樣。


    一幫水師戰將,帶著花重金打造的水師,卻隻能遠觀戰場,沒有立功受賞的機會,羨慕妒忌恨啊。


    “好了”


    “朕先說幾件事”


    “虎賁王將軍,你的隊伍,剛剛從粵西迴師,還要去肇慶接收戰船和裝備,也需要時間適應水師戰術”


    “同樣,陳總兵,你也接收了不少海盜水兵,都差不多了吧”


    頓了一下,朱雍槺環顧左右,看著王興、陳奇策、楊祥和蘇利,臉色一正,表情肅穆,厲聲說道:


    “趁著這個時間,都整編一下吧,有沒有意見?”


    不出意外的話,這4個大將,4個水師營,今後就是廣東水師的主力了,趁著時間檔口,朱雍槺當然要先整頓一番。


    陳奇策和楊祥還好點,成立的時間較長,王興的隊伍,一直打敗仗,四處輾轉,也需要整頓。


    至於降將蘇利,海盜頭子出身,那就嗬嗬了,成分不是一般的複雜,如果不整頓,朱雍槺都肯定要砍人了。


    “咚咚咚”


    “陛下英明”


    “吾皇萬歲”


    “陛下萬歲”


    、、、


    虎賁將軍王興,沒有半點的猶豫,當仁不讓,第一個站出來,緊隨其後的陳奇策和楊祥,愣是慢了半拍,懊惱不已。


    唯有後麵的降將蘇利,還有他身後的將校,傻愣了一會,才發現就剩下自個了,麵麵相覷啊,紛紛低頭看向領頭人蘇利。


    “放肆”


    “狂妄”


    “逆畜”


    “找死嗎”


    “格老子”


    、、、


    站在兩側的親衛營將士,還有一堆將校,丁仁、李貞、李槐序、李嗣興、白繪、靳泰、吳國安等等。


    一個個右手按著刀把子,怒目而視,暴聲怒吼,恨不得衝上去剁了蘇利,還有他身後的幾個戰將。


    “咚咚咚”


    “陛下萬歲”


    “吾皇萬歲”


    “陛下英明”


    “末將願效死命”


    、、、


    被帳內眾將一吼,正在發愣的蘇利,渾身嚇了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後,雙膝一軟,直接跪下去,拚命磕頭,大聲高唿萬歲。


    後麵的幾個將校,反應也是差不多,嚇得渾身一抖,趕緊跟著磕頭,大聲高唿萬歲英明。


    太他媽的嚇人了,如狼似虎,也就是反應慢了一點而已啊,這幫明軍將校,就要活吞人似的。


    蘇利和他的將校,哪裏經曆過這場麵,皇帝接見降將,第一次就搞整編軍隊,這他媽的不就是兼並嘛。


    但是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這麽多武將侍衛圍著,慢半拍就會被幹死。


    老武夫海盜蘇利,一邊磕頭,一邊心中後悔不已,悔恨自己反應太慢了,前麵的王興,那麽牛掰,還不是照樣被整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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