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


    “嘭”


    損失慘重的老武夫白文選,聽的更是沒得耐心了,狠狠灌了一口酸梅湯,抹了一把胡子上的殘漬,再把大缸碗往桌子上重重的一頓。


    最後抬起頭,根本不鳥爭吵的扶綱和賀九儀,還有旁邊的老陰比龔銘,緊緊盯著李定國沉聲問道:


    “打不打?還怎麽打?到底要打到什麽時候?”


    心中那個鬱悶憋屈啊,怎麽跟著李定國混,就是如此不得勁啊,感覺越活越迴去了。


    自從貴州會戰失利後,好不容易帶著1萬殘兵逃迴了大理府,為了給李定國斷後,又被那該死的吳三桂吃掉了2千精兵。


    緊接著就是一路狂奔,跑到了境外木邦土司,最後又迴到邊境銅壁關和李定國匯合,煎熬了幾個月,身邊就剩下7千兵馬。


    現在倒是好了,一波操作猛如虎,一路猛衝直打幹到了緬都阿瓦城,僅僅一場大敗,他這個鞏昌王就剩下4千多兵馬了。


    老狐狸白文選思量著,再這麽幹下去,過不了多久,他就得成為光棍郡王了,兒子白繪以後娶老婆都成問題了。


    “嘭”


    “啪”


    聽到問話的李定國,微微一愣,半晌後才反應過來,也被激出了火氣,把手中的酸梅湯用力一砸,陶瓷碗碎片頓時撒了一桌子。


    深吸一口氣,瞪著碩大的牛眼,滿臉戾氣的大聲說道:


    “打,為什麽不打?為了陛下,為了大明,為了華夏祖宗傳承,也得拚殺下去”


    “沒有了大明皇帝,咱們就是一群散兵遊勇,如何號令天下?如何凝聚抗清力量擊敗滿清韃子?”


    “咱們都是陝西的鐵漢子,不打敗滿清韃子,又如何收複大明河山?死後又有何臉麵對那些戰死的陝西老兄弟”


    威武雄壯的晉王,語氣裏說的鏗鏘有力,慷慨激昂,煽動力十足,讓旁邊的扶綱、龔銘和賀九儀,紛紛為之側目。


    這就是李定國的魅力所在,不僅戰功赫赫,更能越挫越勇,讓手下的一大幫子將校,甘願為之驅使,浴血奮戰。


    不說別的,至少在抗擊滿清這方麵,他是自始至終沒有任何的妥協,直至邊境飲恨而終,由不得不讓人欽佩。


    “好,晉王殿下,說得好”


    心腹第一人,軍師龔銘,眼睛一亮,猛的從座位上站起來,對著晉王李定國,大聲喝彩。


    “啪啪啪”


    “好,晉王殿下忠心耿耿,算老夫一個”


    東閣大學士扶綱,緊隨其後,滿臉漲紅的抬起頭,雙手鼓掌,死死盯著李定國,繼續喝彩。


    李定國的這些話,不但涉及到皇權,更是上升到民族大義了,身為朝廷重臣之一,國仇家恨一大堆,肯定得站出來響應。


    “晉王威武,算末將一個”


    廣國公賀九儀,也不再別扭了,猛的站起來,雙目炯炯的盯著李定國,大聲吼道。


    他們這些心腹悍將,哪一個不是跟滿清血海深仇的,為了能和滿清幹下去,區區緬甸國又算得了什麽呢?


    三巨頭都表態完了,才發現鞏昌王白文選沒有跟進,那家夥盯著空空如也的大瓷碗,陷入低頭不語中,氣氛反而有點怪異。


    “咳咳咳”


    老謀深算的軍師龔銘,瞬間察覺到問題,趕緊收迴目光,微微咳嗽一聲,抬起頭對著略微尷尬的李定國,沉聲說道:


    “晉王殿下,聽屬下一句勸,咱們這次不能再魯莽了”


    “我軍前麵是錫箔江和阿瓦城,西麵是大金沙江對麵的實皆城,都是重兵防守”


    “先說西麵的實皆城,那個地方有1萬到2萬的緬軍,領兵的是東籲王,也是難纏的人物”


    “他們的軍隊,大家今天都見識過了,戰鬥力算是一般般吧,但咱們沒有水師過不去,想剿滅太難了”


    明軍對麵的實皆城,最讓李定國惡心,遊而不擊,專門搞偷襲騷擾,但大金山江的江麵800米,可不是200米的錫箔江,沒有水師掩護,渡江就是找死。


    至於後麵的岷王監國和幾萬大軍,這個老狐狸直接忽略了,經過幾天的推算,龔銘是吃定了朱雍槺,認為他不敢擅自開啟戰端。


    頓了頓,龔銘對著眾人拱了拱手,繼續說道:


    “因此,咱們的重點,還是在錫箔江,隻要渡過去了,洞烏蠻王必定膽寒”


    “老夫想了一下,咱們這一次南下,幹脆在錫箔江北岸立營吧,建立水寨水營,籌建打造戰船”


    “水師一旦建成了,錫箔江和大金沙江,就不再是天塹,我軍那個地方都能登陸,令緬軍防不勝防”


    既然速戰速決搞不定,大家又不願意罷兵,那就隻能穩紮穩打了,先搞定水師再登陸,野戰方麵明軍誰都不懼。


    緬甸國,崇山峻嶺,河流縱橫,無論是哪一路軍閥勢力,要想占有一席之地,都缺不了水師,否則必定是寸步難行。


    同樣,這也是朱雍槺停在安國正城的原因之一,人走的再快,戰馬就是跑死,也趕不上戰船的速度,大自然麵前,人類力量太渺小了。


    “好,龔軍師說的好”


    沉思一會後,李定國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非常認同龔銘的想法,既然偷襲急襲不行,那就穩紮穩打吧,鋼刀對鋼刀,大西軍從來沒慫過。


    “鞏昌王,你怎麽看?”


    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再怎麽說鞏昌王也是軍閥巨頭之一,影響力太大了,李定國肯定要征求他的意見。


    剛剛的一番豪言壯語,他也已經發現了白文選的異常,情緒太低落了,應該是擔心傷亡太大,但征戰沙場不就是這麽一迴事嘛,將軍百戰死,一將功成萬骨枯。


    “嗯,龔侍郎說的好,計謀不錯”


    低頭不語的白文選,深吸一口氣,慢慢抬起頭,看了看龔彝和賀九儀,最後在盯著李定國,表情嚴肅的說道:


    “但老夫的兵馬,最近傷亡不小,麾下的將士們中熱病者眾多,久戰疲乏、士氣低落”


    “要不這樣吧,這一次南下錫箔江,老夫就不去了,留下來看守馬來城,給大家夥看守好後路”


    這一次南下再戰錫箔江,下定決心的老狐狸白文選,打算按兵不動了,因為他有點玩不起了,更輸不起了。


    為了迎迴永曆朱由榔,李定國是王八吃鐵坨,鐵了心硬了肝,已經徹底魔怔了,把一萬多將士的命擺上了賭桌。


    既然如此,白文選就不奉陪了,讓晉王帶上他的嫡係兵馬繼續衝殺吧,剛好賀九儀歇了有一段時間,不能厚此薄彼吧。


    征伐半生的白文選,得留點軍隊家底,給那個吊兒郎當的嫡長子,否則以後養老送終,傳宗接代都他媽的成問題。


    6月30日,休整2天後,明軍再度南下錫箔江。


    晉王李定國帶上廣國公賀九儀、禮部尚書扶綱、軍師龔銘,還有十幾個大將,總計1.3萬人馬,1萬多民夫丁壯,發兵錫箔江。


    明軍的後路馬來城,則是交給鞏昌王白文選,領著4千多兵馬和幾千民夫丁壯駐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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