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軍師劉玄初,直接站出來,目光坦誠的看著晉王李定國,拱了拱手,直言不諱,大聲質問道:


    “敢問晉王殿下,萬一韃子退兵是假,再打過來怎麽辦?”


    “還有,萬一陛下已到緬甸國,是否出兵營救?韃子再次進兵滇西,又怎麽辦?”


    劉玄初剛剛投降過來,正愁沒機會效忠岷王呢,可不會慣著李定國,更不會害怕李定國。


    更何況他們也算是老相識了,當初他在蜀王府劉文秀手下的時候,沒少跟李定國打交道,非常了解李定國的性格。


    話音剛落,中軍師鄒簡臣,也緊隨其後站出來,看了看滿臉糾結的岷王朱雍槺,還有一臉憤怒的晉王李定國,搖了搖頭,緩緩說道:


    “晉王殿下,老夫也不認同”


    “我軍身處潞江前線,陛下到底在哪裏,也是憑空猜測”


    “不如這樣吧,兵分兩路,我部留在潞江,防備韃子,護衛朝廷和百姓”


    言下之意,你們是忠臣,去找你們的主子吧,他們不奉陪,幹韃子保護朝廷最重要,其他的免談。


    身為謀士軍師,岷王集團的利益,才是第一位,什麽緬甸、朱由榔都滾一邊去。


    更何況,這兩個軍師,對朱由榔沒啥感冒的,一個差點被馬吉翔弄死,逼著隱居鄉裏,一個曾經是吳三桂的謀士,才剛剛入職。


    岷王朱雍槺,眉頭緊鎖,左顧右盼,好像左右為難的樣子,半晌後,才迴過頭,目光坦誠的看著李定國,試探性的問道:


    “晉王殿下,你看?”


    玩手段,耍心眼,赳赳老武夫李定國,還真不是兩世為人,老油子朱雍槺的對手啊,各方麵的演技碾壓,各種忽悠pua,智商被吊打。


    晉王李定國,臉黑如炭,被岷王府的兩個軍師,駁斥的啞口無言,轉過身,看了看謀士龔銘,希望他能站出來懟兩句。


    兵部左侍郎龔銘,環顧帳內四周,看著略顯糾結的朱雍槺,還有岷王府其餘眾人,一個個目光堅毅,瞬間明了,沉聲說道:


    “兩位先生,言之有理,兵分兩路最妥當”


    這明顯就是紅白臉的套路啊,就岷王朱雍槺的威信,真要是想出兵邊境,大帳裏的人綁在一起,也攔不住啊。


    心中也在感歎,這個弱冠宗室親王,一直以來都是籍籍無名,毫無存在感,怎麽就一下子蹦出來了?太厲害了。


    “哎”


    “隻能如此吧,我部先撤,韃子就交給岷王殿下”


    晉王李定國,搖了搖頭,深深歎了一口氣,對著岷王朱雍槺,拱了拱手,無奈的說道。


    無論如何,他是必須迴去的,也隻有他能降得住馬吉翔,攔住皇帝。


    無論皇帝朱由榔在哪裏,李定國都要迴去善後或營救,很明顯,永曆朝廷出問題了,得迴去安撫處理。


    “哎”


    “晉王殿下,太莽撞了,就不該找岷王,直接退兵才是上策”


    出了岷王大帳,迴去的路上,兵部左侍郎龔銘,看著臉黑如炭的李定國,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趕上前去,低聲說道。


    一大早,晉王聽到靳統武的傳信後,就急衝衝的找岷王商議,想一起迴兵騰衝,挽救朝廷危局。


    得知消息的龔銘,緊趕慢趕,最後還是晚了一步,沒攔住。


    “龔先生,為何?”


    晉王李定國,勒緊馬韁繩,身子一頓,停了下來,看著心腹謀士,疑惑的問道。


    在他心中,如果真的要出兵緬甸營救皇帝朱由榔,岷王軍團,兵強馬壯,剛好合適,況且滿清也要退兵了。


    “晉王殿下,岷王是肯定不會退兵的”


    “很簡單,勇衛營兵額3千,那麽多兵馬錢糧,哪裏來的?”


    兵部左侍郎龔銘,看著疑惑不解的晉王,心中一陣無奈,耐著性子,低聲解釋道。


    然後迴過頭,遙望岷王軍團忙碌的大營,一臉的憂慮,慢悠悠繼續說道:


    “陛下西狩緬甸,滇西就剩下岷王了”


    他憂慮的是,軍事天賦滿滿的晉王李定國,政治敏感度太低了,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磨盤山之戰結束了,滿清韃子、皇帝朱由榔和晉王李定國,全是輸家,隻有岷王朱雍槺,賺的缽滿盆滿。


    最重要的是,滇西這個破地方,大明宗室親王,就剩下兵強馬壯的岷王,這個很要命。


    “岷王?難道說?”


    晉王李定國,沉思了半會,終於明白了,雙目圓睜,滿臉驚駭,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太驚悚了。


    “對,就是岷王”


    兵部左侍郎龔銘,望著晉王李定國,重重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不出意外的話,朝廷的風向,很快就會刮起來”


    大明皇帝,天下共主朱由榔,自甘墮落,逃亡緬甸國,戰功赫赫的岷王朱雍槺,必定會被留守的六部朝臣擁護。


    那幫人被馬氏奸臣集團和晉王係,聯手打壓排擠,本來就失勢了,剛好投靠過去,一拍即合。


    現在的龔銘,已經有點後悔了,當初為了給金維新父子出頭,擅自斷掉勇衛營的糧餉,算是徹底得罪岷王。


    2月25日上午,潞江西岸的晉王李定國,帶著他的部屬4000多兵馬,正式撤離潞江前線,翻越磨盤山,匆匆忙忙退往騰衝州,趕往滇西邊境。


    岷王朱雍槺,則是帶著他的7000多兵馬,繼續堅守潞江西岸大營,一邊搶修灣子橋,一邊整編各部,準備渡江收複失地。


    同一天上午,潞江東岸,滿清韃子3萬多大軍,正式結束西征,撤離潞江前線,大搖大擺的離開滇西。


    同一天淩晨,大明皇帝朱由榔,則是帶著他的小朝廷,幾千西逃大軍,瘋狂逃離滇西,前往緬甸避難。


    同一天淩晨,滿清的總兵線國安,則是帶著他的3000多兵馬,作為撤退先鋒軍,一路趕往永昌城,準備屠城繳獲糧草。


    當天下午,永昌府城,滇西的第一大堅城,猶如人間煉獄。


    總兵線國安,出身遼東定南王孔有德的部將,更是屠城高手,他的3000兵馬,直接圍了8個城門,再分頭行動進入永昌城,開始專業高效的屠城。


    “搶錢、搶糧、搶娘們”


    “哈哈哈,兄弟們,就這家了,給老子砸”


    一個個滿清漢八旗獸兵,刺紅著眼,獸血沸騰的喊著口號,成群結隊的進入城門,城裏的達官貴人,先到得到,優先下死手。


    “嘭”的一聲巨響。


    “啊、啊、啊”


    “噗呲、噗呲、噗呲”


    “爹爹,救救我,娘啊、、、”


    一個大戶人家的正門,轟然倒塌,獸兵們破門而入,見人就殺,淫人妻女,金銀珠寶,家禽糧草等等,通通搬走。


    幾千個獸兵,蜂擁而入,哭喊聲、唿救聲、哀嚎聲,淫笑聲,響徹雲霄,全城幾萬戶,統統遭殃,一個不落。


    總兵線國安,帶著幾百親兵跟在最後,登上鎮南門城樓,望著血與火之城,一言不發,表情平靜淡如水。


    “大人,要不要收著點?”


    這時,有一個心腹親信,皺著眉頭,猶豫了半天,慢慢走上前,對著總兵線國安,拱了拱手,低聲說道。


    在前幾天的潞江一戰中,他們這幫核心心腹,被岷王朱雍槺的殺伐手段,小山似的京觀,徹底嚇到了。


    “嗯?”


    聽到這話,總兵線國安,臉色一凝,斜著眼,瞟了他一眼,疑惑嗯的一聲。


    這他媽的不是他的兵吧,以往屠城,都是一個個勇往直前,一馬當先,爭先恐後的搶掠,今天怎麽變的婆婆媽媽了。


    這個親兵,左右看了看,再次向前,低聲說道:


    “大人,那幫韃子,不安好心啊”


    “潞江對岸的人頭,都堆成了山,也是個狠人呐”


    平郡王羅可鐸,安排他幹這種髒活累活,很明顯就不安好心,以往都是滿大人衝鋒在前,屠城的收獲不要太小。


    “嘶”


    想起潞江對岸,麵目猙獰的京觀,總兵線國安,倒吸一口冷氣。


    出身明軍的他,征戰大明幾十年,第一次遇到大明的宗室親王,親臨一線戰場,更是破天荒見到清軍頭顱堆成的京觀,不寒而栗啊。


    “嗯,有點道理”


    “去吩咐一下,行宮和王府,意思一下就行了,其他的地方也留點餘地吧”


    沉思半晌後,總兵線國安,還是接受了親信的勸諫,低著頭對著他,小聲吩咐道。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他可不想有一天,成為京觀上的一份子,況且清軍屠過的城,滿大人沒興趣進來驗收。


    就這樣,第二天上午,滿清中軍到達永昌城以後,總兵線國安,就早早收兵,把繳獲的糧草物資,統統移交出去。


    即便是這樣,滿清大軍過境後,那些曾經繁華的街道,如今也變成為了一片廢墟,火焰熊熊,煙霧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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