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聚將”


    岷王朱雍槺,頭戴兜鍪,頂盔全甲,身披五龍紅色戰袍,轉身一揮,大刀金馬,重新坐到木墩上,厲聲喝道。


    處理完了這兩個降將,就可以出兵了,後麵還有更多硬仗、惡仗等著他。


    旁邊的軍師鄒簡臣,總算鬆了一口氣,剛才欲言又止,想提醒岷王,趕快出兵,攻打蒲滿哨。


    他總感覺,岷王私心作祟,有意無意的拖延出兵。


    老油子朱雍槺,瞥了一眼鄒簡臣,眉頭一挑,裝著沒看見。


    心中卻不以為然,沒了卓布泰的援軍,晉王李定國,肯定頂得住,完全沒問題,隻是傷亡多少的事情。


    但是,這個晉王李定國,就是永曆朝最大的軍閥,軍中的扛把子,短時間內,肯定不能為他所用,很棘手。


    況且,他的勇衛營,剛剛幹了一仗,總得收繳降兵降將,歇一歇,補充體力吧,這種決戰,幹幾天都是常事。


    片刻後,眾將歸位,老油子朱雍槺,放下思緒,準備點將。


    “眾將聽令”


    “副將朱宏正,統領千總楊定、盧煥、潘忠、沐忠平、魏豹,帶上各部兵馬,沿山道,直插清軍後背”


    “本王領著剩餘兵馬,沿著山脊線,直插下麻山,增援晉王”


    “千總潘貞,抽100士卒,看押韃子俘虜”


    仗怎麽打,戰術早就定好了,但是真正到了出兵的時候,必須他這個岷王,親自點將,這就是規矩。


    那個敢不服,朱雍槺肯定會剁了他,無規矩,不成方圓,軍隊裏,隻能有一個頭。


    另一路的奇兵,最合適的人選,不是堂叔朱宏正,而是總兵潘世榮,久經沙場,領兵經驗豐富。


    但是朱雍槺發現,在3伏的防守反擊戰中,這個潘世榮,防守有餘,勇猛不足,也許是被朱由榔養廢了。


    更可能的是,不敢立新功,怕被猜忌,畢竟潘氏父子3人,帶的兵太多了。


    “謹遵大王令”


    十幾個戰將,表情嚴肅,恭恭敬敬,異口同聲,大聲迴應道,岷王威勢日重,都不敢打岔。


    出兵二伏,戰術很簡單,一正一奇,符合兵法要義。


    岷王朱雍槺,帶著親衛司600人,千總丁義1100人,千總陳佑1100人,千總潘貞500人。


    蜀王府、沐王府和總兵潘世榮,各500人,還有降將高應風600人,總計5400人。


    這一路,就是正軍,沿著山脊線下山,會合晉王李定國,堂堂正正,支援蒲滿哨。


    另外一路,堂叔朱宏正,千總楊定、盧煥、潘忠、魏豹,總兵力2800人,沿著原有的山道,突襲清軍側麵,就是奇兵。


    潘忠的二炮司,全是大殺器,就適合搞偷襲,一波流一戰而定,徹底幹死祖澤潤這個二五仔。


    這路是奇兵,是以堂叔為主,楊定、盧煥和潘忠為輔。


    更重要的是,這一路,搞偷襲,更容易立功。


    千總楊定,這個永昌楊氏的庶子,很給力,夠膽夠勇,又立新功,朱雍槺很滿意,已經打算重點培養了。


    磨盤山,蒲滿哨,下麻山。


    明清兩軍上萬人,槍林彈雨,大炮轟鳴,兵戈刀盾,箭矢滿天飛,亂戰成一鍋粥,都在拚死搏殺,戰事正酣。


    山腳下,半山腰,都成了雙方爭奪的主戰場。


    原本鬱鬱蔥蔥,綠意盎然的陡峭山坡,如今隻剩下一片荒涼,空氣中彌漫著濃厚的血腥味、硝煙味。


    殘肢斷臂,屍橫遍野,血流成渠,兵刃箭矢,盾牌旌旗,隨處可見。


    “都統大人,求求你”


    “兄弟們,都沒了一半,不能再攻了”


    下麻山,400米開外,一個小土包後麵,都統祖澤潤,帶著一幫將校親兵,就躲在這裏,近距離觀察戰場。


    正黃旗漢軍旗的一個參領,跪在都統祖澤潤旁邊,臉色蒼白,左手耷拉著,胳膊的箭傷,時不時的滲血,低聲哭求道。


    經過1個時辰的玩命衝殺,攻山的3500人,沒了2000人,僅僅剩下1500人。


    他的本部1500精兵,隻剩下800人,其他的全埋在山腳下、山坡上,屍積如山。


    也就是這幫人,都是老武夫,遼東將門出身,軍閥嚴苛,不然早崩了。


    “本都統,把最後的3門炮,都給你”


    “去吧,繼續衝,你死了,本都統親自上”


    都統祖澤潤,迴過頭,撇了一眼,心腹愛將的胳膊,陰霾著臉,淡淡的迴了一句。


    遼東將門,最擅長賣隊友,但是隊友都死絕了,就得自己上。


    此時,他的身後,就躺著一個隊友,奄奄一息的陳不祿。


    這個鑲黃旗漢軍副都統,胸口甲胄的護心鏡,被虎蹲炮的小炮子,徹底打爛了,出氣的多,進氣的少。


    將軍百戰死,都有這麽一天,後路斷絕,要想活下去,隻能往上衝。


    “好”


    “大人保重,末將去了,來世再見”


    這個參領,聽到這話,再瞥一眼陳不祿,滿目蒼涼,知道沒有迴轉餘地,也不再糾纏。


    對著祖澤潤,重重的磕一個響頭,哽咽的迴道,然後單手撿起頭盔,爬起來,帶著幾個親兵,一去不複返,非常壯烈。


    都統祖澤潤,望著遠去的心腹愛將,神情落寞,久久不語,心裏在嘀咕,後山的喊殺聲,停了一段時間,這個坎怕是過不去了。


    潞江灣子橋,驚天一爆,後路斷絕。


    正黃旗漢軍,都統祖澤潤,發狠了,把手上剩餘的5000人,派出去3500,隻留下一個參領,最後1500兵馬。


    3500人裏麵,有一個參領1500人,還有第一波進攻,剩下的2000人,其中鑲黃旗陳不祿部,隻有800人。


    同一時間,山上的晉王李定國,也孤注一擲。


    留下500親兵,下令定夷右將軍吳三省,帶著天威營剩下的1000兵馬,火速增援下麻山。


    自此,防守下麻山的明軍,總兵力達到2200人,其中包括武靖侯王國璽部,剩餘的1200人。


    “虎蹲炮,全部裝散子,繼續放”


    “鳥銃手,弓箭手,全部頂上去”


    下麻山,山腰上,密密麻麻的清軍,舉著盾牌,貓著腰,頂著槍林彈雨,踩著同伴的屍骸,前仆後繼的往上衝。


    定夷右將軍吳三省,顧不得漫天飛舞的亂矢,抹了一把黑臉,對著身邊的親兵,繼續發號施令。


    “吳將軍,虎蹲炮,隻剩下3門了”


    這時,站在一旁,臉色慘白的武靖侯王國璽,不適時宜的插了一句。


    太瘋狂了,這幫清軍,跟打了雞血,吃了槍藥似的,一個個殺紅了眼,不顧傷亡的往上衝。


    經過2個時辰,2波防守,他的本部,2000精兵,隻剩下500人。


    同樣,增援下來的吳三省,還有天威營的1000人,隻剩下800人。


    如果不是晉王李定國,就在山後坐鎮,王國璽的部下早崩了,當然,他自己也跑路最快。


    “武靖侯,晉王就在山後”


    定夷右將軍吳三省,陰著臉,瞟了一眼王國璽,再轉過頭,繼續盯著山腳下的清軍,嘴角上揚,充滿了蔑視,淡淡的迴了一句。


    意思很簡單,晉王李定國,就在山後看著,不怕死的,可以跑跑看。


    隨後,再迴過頭,臉色一正,死死盯著王國璽,惡狠狠的吼道:


    “炮沒了,還有鳥銃和弓箭,滾木和石頭”


    “如果都沒了,那就抄刀子,幹就完了”


    一個過氣的勳貴而已,拿捏啥?這幫勳貴,就是這麽個德性,貪生怕死慣了,潰敗跑路是常態,


    對付這幫人,隻能搬出晉王,才能壓得住,畢竟人家的姐姐是太後,是皇帝的嫡母。


    武靖侯王國璽,撇了撇嘴,表情很無奈,一聲不吭的走開了。


    沒辦法,晉王就在山後,即便他想跑,也帶不走手下的,這幫武夫殺胚。


    “咚咚咚”


    “岷王威武,大明萬歲”


    “殺、殺、殺,殺韃子”


    正在此時,上麻山,突然傳來陣陣鼓聲,還伴隨著,響天徹地的口號,讓蒲滿哨的所有人,聞之一震,紛紛側目,有驚喜,有恐懼,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岷王朱雍槺的勇衛營,增援人馬,總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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