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下麻山,一公裏外的小山坳裏。


    滿清幾千兵馬,人頭攢動,密密麻麻,黑壓壓的人海,正在集結,做最後的攻山準備。


    “大家都是老行伍,規矩都懂”


    “本將話不多說,衝上去,拿人頭領賞”


    “要麽死在山上,要麽死在這裏,路怎麽選,你們自己挑!”


    正黃旗漢軍都統祖澤潤,全身披掛,騎著高頭大馬,繞著軍陣,來迴走動,揮舞著馬鞭,不停的訓話。


    軍陣中,前麵站著十幾個將校,後麵站滿了士卒。


    都統祖澤潤,本部2000兵馬,副都統陳不祿,本部2000兵馬,還有幾百青壯民夫(被抓迴來)。


    “一人退,斬一人,全隊退,斬隊長,隊長戰死,全隊皆斬”


    “臨陣退縮者斬,上陣拋棄軍械者斬,遇敵不前者斬,鳥銃手擅自開火者斬”


    老武夫祖澤潤,出身遼東將門,十幾歲就跟著祖大壽,上陣殺敵,性格殘暴嗜殺。


    一口氣,吼出七個斬,把鑲黃旗漢軍旗的炮灰們,嚇得心驚膽顫,大氣都不敢亂喘,心道這幫遼東殺神。


    遼東兵,縱橫南北十萬裏,臨陣軍紀都是如此,不聽號令的,早被砍完了。


    “擂鼓,進兵,有進無退”


    都統祖澤潤,拔出掛在馬鞍上的馬刀,刀鋒指向下麻山,橫眉怒目,嘶吼著下令,開始攻山。


    “轟轟轟”


    都統祖澤潤的將旗,已經前移到,離下麻山700米的地方,前麵站滿了侍衛,手持重盾,防止意外。


    將旗前麵50米處,3門300斤重的佛朗機炮,正在對著下麻山上,南明軍的陣地,怒吼著。


    重達3斤的大鉛彈,在炮膛中咆哮,瞬間撕裂空氣,帶著無可阻擋的力量,唿嘯而去,直奔山頭。


    可惜一個都沒擊中目標,全飛了,很快,第二輪、、、、第五輪。


    佛郎機炮的優勢,這時候體現出來了,一門炮,配5個子銃。


    打一發,再換子銃,繼續打炮,就完事了,直到炮管發紅發燙。


    緊接著,離下麻山400米左右,攻山的軍隊,6門虎蹲炮,也開始打炮,掩護士卒進軍,再登山。


    一時間,蒲滿哨,下麻山戰場,硝煙彌漫。


    這裏的1萬清軍,陷入死地,走投無路,沒有任何的前奏,直接開瓢。


    下麻山,明軍陣地。


    “武靖侯,韃子攻山了”


    幾個親兵,居高臨下,看著幾百米開外的清協軍,開始緩緩推進,慌不擇路的跑下來稟報。


    清朝初期,所有的兵都要剃發,留小辮子。


    綠營很好確認,但是滿蒙八旗和漢軍旗,真不好區分,甲胄裝備都差不多。


    “啥?這幫孽畜,這麽快?”


    武靖侯王國璽,正在玩骰子,嚇了一跳,從木墩上,直接竄起來,動作很利索,扶正頭盔,小步疾走,爬上去察看。


    武靖侯的姐姐,是皇帝朱由榔的嫡母,皇太後王氏,王國璽就是國舅,裙帶將軍而已。


    永曆5年,皇太後王氏,逃難的時候,經不住旅途奔波,病死了。


    隨後,皇帝朱由榔,就封生母馬氏,為皇太後。


    這個國舅王國璽,後台沒了,就尷尬了,打仗不行,又喜歡賭博,吃喝嫖賭睡,五毒俱全。


    這也是,晉王李定國,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的道理,不放心啊。


    “轟轟轟”


    山腳下,清協軍的火炮,經過試射,校正,開始發威了。


    隻見,炮兵陣地上,一股股濃煙,瞬間騰空而起,碩大的鉛彈,唿嘯而來。


    “啊啊啊,俺的腿”


    “老子的手,不見了,啊啊啊”


    下麵幾排的士卒,有倒黴蛋中彈了,騷動一片,發出淒慘的叫聲,幾息後就陷入沉寂。


    重達幾斤的大鉛彈,滾燙無比,擦到即傷,碰到就死,所過之處,殘肢斷臂,寸草不生。


    “侯爺,小心”


    身邊的護衛,眼疾手快,衝上前,把臃腫的武靖侯,重重的用力,往後一扯。


    領兵將帥,要是陣亡了,他們這幫護衛,也得陪葬,不得好死。


    這個王國璽,可不是老武夫,有點貪生怕死的味道,披了雙層甲,本來就是個胖子,顯得特別臃腫。


    “轟轟轟”,山腳下的佛郎機炮,繼續咆哮,眼看著,攻山的清協軍,越來越近。


    “傳令兵!”


    “嫩你娘的,咱們的炮呢?”


    “開炮,開炮,轟死這幫狗娘養的”


    武靖侯王國璽,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臉色鐵青,探出小腦袋,看著山下的清協軍、炮灰團。


    倒吸一口冷氣,轉過頭,對著身邊的將校和侍衛,惡狠狠的吼道。


    “侯爺,韃子的火炮,太遠了,夠不著啊”


    旁邊的一個參將,被吼得兩耳發脹,齜了齜牙,站出來,糯糯的迴道。


    “侯爺,晉王吩咐了,守住就行”


    另外一個參將,也站出來,小聲提示道。


    “嫩你娘,你他麽的豬腦子嗎?”


    “別反擊?就這麽直愣愣的,被炮死?”


    “打他們的小炮,轟他娘的步兵,打炮,打炮,給老子狠狠的打”


    武靖侯王國璽,霍的一下,衝過去,對著這個參將,就是一腳,直接踹翻。


    然後轉過身,對著幾個手下的將校,橫眉怒目,惡狠狠的吼道。


    手底下就2000兵馬,就這麽被韃子轟,被動挨打,士氣全沒了,萬一守不住,吃飯的家夥,就得搬家了。


    況且,他是皇親國戚,跟晉王李定國不是一夥人,尿不到一個壺裏,守住就行。


    至於怎麽守,怎麽打,他說了算。


    半個時辰後,下麻山,半山腰上。


    屍橫遍野,殘肢斷臂,從山腳下,一直延伸到半山腰,屍骨累累,堆起來像個小山包。


    重傷的清協軍,一個個橫七豎八,躺在山道上,哀嚎不止,斷刃殘旗,兜鍪戰笠,隨處可見。


    無數的炮灰,表情木然,對腳底下的屍首,視而不見,卯足了勁,拿著兵刃,嘶吼著,前仆後繼,往上衝。


    後麵成排的遼東兵,端著鳥銃,舉著長弓,瞄著山頂,不時的發射,掩護登山勇士。


    炮火轟鳴,硝煙彌漫,鳥銃弓箭齊發,血肉橫飛,鮮血匯聚成小溪,沿著山道,山腳,畫麵讓人不忍目睹。


    上麻山,山上,半山腰,山下,不時的有人中彈,中箭,慘叫,重傷,陣亡。


    “都統,撤吧”


    “再衝,老弟兄們就死絕了”


    山腳下,不遠處的一個小土包後麵,藏著一堆人。


    鑲黃旗的一個佐領,看著漫山遍野的死屍,臉色慘白,忍不了,對著副都統陳不祿,大聲提醒道。


    前麵的陳不祿,臉色鐵青,虎目含淚,扭過頭,看向不遠處的另一個小土包。


    那裏也藏著不少人,為首的一人,就是都統祖澤潤的心腹參領。


    站在那裏,不動如山,拿著望遠鏡,死死盯著半山腰上,正在向上射擊的正黃旗漢軍。


    陳不祿,迴過頭,看著心腹,搖了搖頭,無奈的慘笑。


    山上,山下,半山腰,慘烈的拚殺,一直持續著,不時的有人倒下。


    都在死人,祖澤潤的兵,也在不停地死,當然,陳不祿的人,傷亡最重。


    這時候,陳不祿要是敢,下令撤兵,祖澤潤的騎兵,馬上就會衝過來,砍了他,戰場抗命,不冤枉。


    “釘鐺,釘鐺,釘鐺”


    又過了半個時辰,後方傳來一陣陣鳴金聲,攻山的清協軍、炮灰們,猶如聽到天籟之音。


    哄的一聲,半山腰,山腳下,這幫武夫殺胚,撒丫子跑路,丟盔棄甲,兵械旌旗,丟了一地。


    這時候,要想活命,很簡單,跑的比同伴快就行,因為山上的火炮,鳥銃,弓箭,射的更猛,專射後背。


    上山容易,下山難,無數的推搡和踩踏,狹小的山道上,傷亡急劇增加。


    等退下來,清點傷亡。


    第一波攻山,祖澤潤,抽調本部2千兵馬,副都統陳不祿,本部2千兵馬,還有幾百青壯,共計4000多人。


    就1個時辰,傷亡過半,祖澤潤的2千人,剩下1200人,陳不祿部2千人,剩餘800,青壯全無了。


    4000人攻山,幾百青壯,就剩下2000人,退下來,不少人還帶著傷。


    正黃旗漢軍都統祖澤潤,聽完後,黑著臉,搖了搖頭,久久不語。


    轉過頭,看向後麵的大坡頭,那裏的喊殺聲,槍炮聲,聲聲不息,酣戰正當時。


    心中暗忖,鑲白旗蒙古都統沙裏布,心狠手辣,兵力最少,肯定比他急,鑲黃旗漢軍2千,怕剩不了幾個。


    果不其然,沙裏布的4000軍隊,傷亡更大。


    第一波攻山,他抽調本部1000人,下馬攻山,還有鑲黃旗漢軍,參領孫塔的2000人,幾百青壯。


    這家夥,是鐵了心,硬了肝,愣是強攻了1個時辰。


    一頓操作猛如虎,3000多人仰頭攻山,最後就下來1000人,其他全埋在山坡,山腳下。


    都統沙裏布慫了,直接不攻了,帶著殘餘的2000兵馬,迴到蒲滿哨,就地防守,等待救援。


    鎮守大坡頭的南明軍,是廣昌侯高文貴的天威營,整整1000精銳,都是跟著李定國的老武夫。


    按部就班,穩紮穩打,大戰一場,還有700多人。


    廣昌侯高文貴,是晉王的心腹悍將,老武夫,久經戰陣,可不是裙帶將軍王國璽,那種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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