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昔陶下意識問:「他這麽晚還沒睡?」


    從意說:「他疼得睡不著覺……」


    盛昔陶頓了頓:「他哪隻手斷了?」


    「左手,手肘那裏,醫生說要養好一陣。」


    從意說完,聽見對話那頭的盛昔陶突然大聲起來:


    「不是,他到底怎麽想的,為什麽非得翻牆?」


    「他說怕遇上你。」


    「……什麽?」


    盛昔陶沒聽清,從意隻好又重複一遍。


    「陸施主說你讓他滾……」


    或許是那天的情緒過於激動,乃至於都快忘了,陸曜山在聽到他說的話後,頭也不迴地衝進了雨裏。


    如今想來,場麵慘兮兮的,十分狼狽。


    可盛昔陶也沒好到哪裏去,陸曜山對他的目的再清晰不過,利用如明晃晃的刀鋒直插人心。


    他明明是個混蛋,可為什麽像個受害者,在被自己趕走的時候,看上去那麽傷心?


    盛昔陶坐在醫院的走廊裏,鬱悶的情緒往上翻湧,他討厭自己在一件事情上猶豫不決,可麵對陸曜山卻三番兩次地躊躇了。


    在接連嘆了兩聲氣之後,診室門口的廣播叫到了他的名字,盛昔陶起身走進三號診室,胡芮正坐在桌前給病人開藥。


    時隔一個多月,盛昔陶今天是來做複查的,由於上次不小心發情,他擔心會對手術產生影響。


    帶著三個孩子來看病的omega滿臉憂愁,即便到了時間,依舊拉著胡芮的手不肯離開,盛昔陶見狀在門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等。


    聽他們的對話好像是孩子們有先天的腺體病,很難醫治。


    盛昔陶側過頭,隻見桌邊站著三個高矮不一的小朋友,年齡大約在七歲至十五六歲,臉蛋紅撲撲的,眼睛很亮,不像有什麽疾病。


    然而直到他們出去時,他才發現其中兩個孩子走路似乎不太穩當。


    「過來吧。」胡芮這時叫他。


    她拿起盛昔陶的病歷卡在機器上刷了一下,而後盯著電腦屏幕上的檢查報告看了幾秒。


    果然,胡醫生皺眉問道:「你前陣子發、情了?」


    第40章 40 朋友 我隻能幫你到這了


    盛昔陶心虛地解釋:「不小心被一個高階alpha刺激了,不過我和他沒有關係,純屬意外。」


    胡芮聽了:「那他沒標記你吧?」


    「沒有。」盛昔陶小心翼翼地看著她,「會對手術有影響嗎?」


    「沒標記的話不礙事,看你的報告腺體還算穩定,藥效也沒受到影響,可以繼續下個療程。」


    聽到胡醫生這樣說,盛昔陶才鬆了口氣,可剛一鬆懈下來,又不由得有些忐忑。


    胡芮察覺他表情異樣,說:「你要是還顧慮的話,現在是可以停藥的。」


    盛昔陶知道她是誤會了,立刻搖頭:「不用停藥,我就是在想剛才那三個小孩的事。」


    他問胡芮:「他們也是腺體病嗎?」


    胡醫生說:「那些小孩是市區福利院過來的,剛到了分化的年紀,腺體狀態不太理想。」


    眾所周知,一般會被丟棄的孩子,多半是不健康的。


    盛昔陶又問:「那他們的病嚴重嗎?」


    「有兩個大一點的吃吃藥能治,有個小的可能得動手術。」


    胡芮好奇他為何對別人的病情如此緊張。


    「你認識那三個孩子?」


    盛昔陶搖頭:「我就是覺得這麽小就動手術挺可憐的。」


    胡芮明白過來,安慰他說:「其實做摘除手術,還是年紀小一些比較合適,等成年了再做,風險就很難預估了……」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見盛昔陶表情如常才繼續道:「畢竟有些分化過的人,除了生理上要吃苦頭,心理上也會比一般人會更難適應。」


    盛昔陶若有所思的:「是因為腺體摘除後失去了信息素嗎?那也比一直病著好吧?」


    胡芮料到他會這樣迴答。


    「理兒是這麽個理兒,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無欲無求的。」


    「老實說,ao在這個社會上就是比beta高一等級,你自己就是io,應該能明白。」


    盛昔陶似懂非懂:「可我不喜歡被信息素支配的感覺。」


    「架不住有人喜歡唄。」胡芮產生些許感慨,「有信息素或者擁有高階信息素,不就是等於掌握了更好的資源嗎?」


    「你是沒見過有些已經分化了的病人,突然腺體病變,家屬說一千道一萬都不肯手術,就是怕影響信息素等級的。」


    「父母都是低階ao,生出個孩子不過就是希望能跨越階級。」


    做醫生這麽多年,胡芮看慣了人情冷暖,很多時候她都有些麻痹了。


    盛昔陶坐在椅子上想了想:「這種人很多嗎?」


    「不在少數。有些孩子的腺體先天有問題,比如發育不良,檢測出無法分化,他們在四五歲的時候被家長帶來醫院治療,吃藥打針簡直家常便飯。」


    「有一些富裕的等得起的家庭,會想盡辦法給孩子找到適配的腺體移植,可惜大部分人都是一直治療到25歲,等腺體徹底無法分化才放棄……」


    胡芮神情淡淡的:「隻是到那個時候,人都不像人了。」


    「還有一些在治療中受不了的,或者腺體突然撕裂,引起併發症的病人,說沒了就沒了……」


    胡芮說著這些,感覺自己的心裏落了一層灰,平常時候,她都習慣了自我消化掉那些不好的情緒,今天也不知怎麽,盛昔陶一問,她竟有些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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