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文卻拉著一張臉,垂著眸在琢磨什麽東西,片刻後,他突然抬眸問:「你——」


    可他剛發出一個音節,便被房間外越來越近的另一道張揚的嗓門打斷,「老穆!老穆!」


    聽見聲兒,孟秋文下意識往門外瞟了一眼,穆斯年突然道:「孟習焐來了。」


    孟秋文瞳孔劇烈收縮了兩下,突然往門外趕,「抱歉,有事兒先走了。」


    「哎——」夏餘意想挽留,穆斯年卻拉住他的手,朝孟秋文道:「慢走。」


    看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夏餘意不解地問:「哥哥?」


    穆斯年:「沒事,他要問的問完了。」


    夏餘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噢。」


    「那我去送送他。」


    穆斯年卻將他拽迴來,「不陪陪我?」


    「陪,可是——」


    夏餘意想說總得送送客人,可外麵的孟習焐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他跟個老媽子一樣喋喋不休道:「過幾日便是除夕了,不是我說你啊,我們敬愛的穆少帥,您身子骨再這麽硬朗,都抵不住您寒冬臘月、夜半三更三天兩頭被罰潑冷水罷?我們要不來打賭,看你除夕夜病能不能——」


    以為房裏頭隻剩穆斯年一人,孟習焐叭叭剎不住嘴,卻在見到站在床頭,一臉詫異看著他的夏餘意時慌了步調,差點將自己絆倒,「哎呦,我天!」


    「那啥,小衣衣,你啥時候來的?」整間房間就隻剩下他的聲音,其餘兩人都一言不發地直視他,甚至臉色不大好看。


    完蛋,壞菜了?


    他突然覺得屋內很悶。


    夏餘意不答反問道:「孟哥,什麽被罰潑冷水?」


    他的聲線直降三度,說潑冷水三個字時,孟習焐甚至能感覺到寒意,於是他止不住打了個寒戰,終於肯定自己說錯話了。


    穆斯年跟他提過一遍受罰之事不能令小衣衣知道,也不打算把得了傷寒的事兒與他說,故而他方才理所當然覺得屋內沒別人,更不會有小衣衣,才會無所忌憚地一吐為快。


    「啊!」孟習焐轉溜了兩下眼睛,亡羊補牢道:「我是說......我們連有個人曠訓被罰潑冷水,然後恰巧和你哥一樣,得了風寒,對,得了風寒......所以我讓你哥別學他,要好好養病。」


    這什麽跟什麽,孟習焐說完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夏餘意:「......」


    聽完他越描越黑的話,穆斯年臉色更是難看,箭也似的鋒利眉眼朝他瞟過去,孟習焐登時感覺到一陣騰升的殺意,默默幹咽了口唾沫,「那什麽,小衣衣,我這好像來得不是時候,你和你哥還有事兒要說罷?穆伯母正給老穆煎藥呢,我先去找她聊聊天,你和你哥先聊哈,孟哥我先走一步!」


    他溜得賊快,連帶出的門都抖了三抖。


    他一走,房間內就隻剩下哥倆幹瞪著眼對視。


    良久,夏餘意終於唿出口氣,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問:「哥哥,你什麽時候被罰了?為什麽曠訓?」


    這兩個問題很犀利,很會挑重點,穆斯年沒想到他剛能從孟習焐那亂說一通的話總結出這兩個問題。


    見他沉默半晌,夏餘意料想事情沒那麽簡單,突然有種別樣的預感,於是他坐上床,佯裝兇狠道:「哥哥,不許說謊。」


    「有事情耽擱了便曠了。」穆斯年半天才擠出這麽一句話。


    「什麽事兒啊?」夏餘意窮追不捨。


    「北大營那邊的事兒。」穆斯年含糊其辭,搬出一個他認為足夠能搪塞夏餘意的說辭,畢竟平日裏他一搬出北大營,夏餘意便不問了。


    果然,夏餘意一聽便沉默了,就在穆斯年剛想鬆口氣兒時,夏餘意突然又道:「你肯定是騙我的。」


    穆斯年:「......」


    夏餘意:「如若是北大營的事兒,穆伯伯會給你請好假,軍校那邊也會通融,指定不會罰你。」


    「哥哥,你為什麽要騙我?」夏餘意委屈上了,「你說過,不會瞞著我什麽事的,從小到大,我什麽都跟你說,可你為什麽連被罰的真正原因都不肯告訴我?」


    他垂著眸子,耷拉著腦袋,手指微微曲起按壓在床單上,看起來沮喪極了。


    良久,穆斯年瞥過眼去,卻始終不願意說,隻道:「抱歉。」


    「其實不是北大營的事兒,是因為我對不對?」夏餘意再一次逼問。


    他突然想起上一迴他自說自話去了東城軍校,哥哥就因為他曠了課,所以暫時想不到其他原因,他隻能將兩件略有相同點的事兒聯繫起來,企圖從哥哥那兒看出點破綻。


    「你別多想。」穆斯年這般道,依舊不願意多提,可他看似無懈可擊的表情卻出現了一絲裂痕,夏餘意清楚,那是他猜對了的證據。


    於是他陳勝追擊,「上一迴,去孟同學家裏的時候,你開車來接我,那時你還隻穿了件襯衣,是因為還在訓練對不對?是那一次,所以他們罰你了?」


    夏餘意想破腦袋都隻能聯繫到這件事,他其實總覺得很奇怪,因為上迴哥哥來接他時的裝扮跟在軍校訓練時別無二般,所以他上迴才會覺得自己耽誤了哥哥的訓練。


    可既然哥哥說沒事,那他便不多做細想,可沒想到此番哥哥因為曠訓染了風寒,他不得不警惕起來將這兩件事聯繫在一起。


    看似夏餘意是在質問他,但穆斯年感覺得出來,他的情緒越來越糟,語氣卻越來越堅定,幾乎每一句都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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