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軒卻來不及過多猶豫,涉及蘇念卿,他賭不起。他隻愣了一瞬便不論真假的含笑應下:「王爺盛情相邀,我不去,倒顯得不懂規矩了。」


    商珛無聲鬆了一口氣,沒人注意到那負在身後的手指正在微微顫抖。京中那人給的消息是準確的,他賭對了。


    當得知自己不成器的弟弟將楚逸軒引入地宮,他隻覺大難臨頭,可是眼下這一賭,又給了他迴轉的餘地,是生是死,總得搏一把。


    楚逸軒隻帶著一眾親衛赴宴,酒菜是臨時倉促趕出來的,可是靖安王府的席麵,不管再匆忙,總歸不會太差。靖安王早早的入席,瞧見來人起身親迎。他掃了一眼,並未尋見蘇念卿,便知他剛剛所言不過是騙他赴宴的幌子,得知她並未涉險,他反而安心了許多。


    靖安王隻留了長子作陪,楚逸軒也隻帶著符津入席。私營鐵礦、暗設地宮,每一樁都是足以抄家滅族的重罪,眼下無可辯駁,靖安王反倒不在意了,隻是給侍立在捲簾門處的兩個美人使眼色,讓他們上前斟酒。


    美人提裙款步而來,一左一右將楚逸軒圍繞在中間,小口淺嚐杯中清酒,卻並不急於下咽,緩緩的湊近楚逸軒,好似要將口中美酒渡給他。


    這些花活他不是沒見過,可卻從不屑去玩。一則總感覺糟踐人,二則,他嫌這些姑娘不幹淨。眼瞧著人要貼上來,他反手將人推開:「退下。」


    姑娘好似沒聽懂,又或是以為他不喜歡這樣,規規矩矩的倒了酒再次遞了上來。


    楚逸軒朝對麵的靖安王投去冷眼,那人卻隻是笑:「我讓人毒啞了她們的嗓子,又用鉛水弄聾了她們耳朵,督主說話,她們聽不見的。」


    楚逸軒冷聲道:「讓她們退下。」


    「督主不喜歡嗎?別看她們又聾又啞,可是這張臉絕對算是世間少有的美人,榻上工夫更是分毫不差,尤其是兩個一起來,保管教你□□,」他殷切道:「稍後不妨讓她們伺候督主一迴,隨你折騰也發不出半點聲響,絕對不會壞了督主興致。」


    符津瞧著楚逸軒臉色愈加陰沉,將筷子反手一摔:「我家督主讓人滾開你聽不到嗎!」


    他冷聲提醒:「你犯的是抄家滅族的重罪,指望給我哥哥塞兩個人就在聖上麵前搪塞過去,你是太看得起你這兩個姑娘了還是太瞧不起我家督主了!」


    眼瞧著這人麵色鐵青明顯的厭惡,知他是當真不喜,沖那二人微一抬手,兩人識趣的退下。也難怪,狗皇帝給他指了蘇念卿為妻,那姓蘇的才是真真的冰肌雪魄,他吃慣了佳肴瓊釀,也難怪看不上自己這些野菜雜食。


    送美人他瞧不上眼,送銀錢?靖安王自曬一笑,這姓楚的發跡以來,府上最不缺的恐怕就是真金白銀。他轉動著手上的玉扳指,思索著開了口:「既然都被楚督主撞破了,我便不跟督主玩這些實的虛的了,本王有時候是真的羨慕陛下,能得督主這樣的人中龍鳳襄助左右啊。」


    「奉承話某聽多了,王爺好歹換些新鮮的用詞,」他不留情麵道:「有這工夫還是想想怎麽讓自己死的痛快些更實在點。」


    「督主不妨明言,要怎麽樣才肯高抬貴手呢?」靖安王誠意滿滿:「條件,你隨便開。」


    「是陛下下旨查你,某怎敢包庇。」


    「本王也是規矩的人,怎會刻意為難督主,」他拍了拍手,門外一個同他歲數相當卻被五花大綁的人被推了進來,他道:「地宮的事讓督主見笑了,至於這私營鐵礦一事,都是我這哥哥肆意妄為,本王願將其交由督主押送京師,任憑陛下發落。」


    楚逸軒屈指輕叩桌麵,並未接他的話,且不說這隨口就來的瞎話皇帝會不會信,跟這樣的人打交道,他是真怕他反咬一口。


    靖安王耐心的等待他的迴覆,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悠悠開了口:「本督若是不呢?」


    靖安王也跟著笑:「我勸督主再好好思量思量,也不妨告訴你,本王之所以敢做這玩命的勾當,全憑王國舅在背後費心勞力,私營鐵礦有他一筆,督主,高處不勝寒,萬事留有餘地,小心牆倒眾人推!」


    他這話給楚逸軒提了個醒,剛出京遇到的那批刺客,如果真是王國舅的手筆,他這話就有九成可信。他神情冷厲:「不勞王爺費心,王國舅是否參與其中,某自會查證交由陛下處置,不過現下王爺是生是死,某說了算。」


    「楚督主當真是大公無私啊,那這個呢,」商珛將手中的帳冊丟給他,從紙張破損程度以及墨跡推斷,應該是不久前才剛剛謄錄下來的,他刻意引導他去看其中的兩頁,不忘出聲提醒:「郡主早知我父王私營鐵礦,五年前還曾從我這採購一批鐵器用於兵器鍛造,督主,知情不報,該當何罪?您也要賞罰分明一視同仁嗎?」


    「我父乃二品郡王,就算他有過錯,也應交由京師三司會審,到時候這本帳冊我必然交給主審官員,楚督主不給我商家留活路,我又何必給郡主留活路呢?」


    楚逸軒隱於袖中的手出了一層薄汗,隻麵上仍不顯:「世子隨意。」


    「我與郡主不過是聖上賜婚,逢場作戲罷了,你拿她威脅我?」他不屑輕笑:「也罷,世子不妨拿著這帳冊到陛下麵前參她一本,用不用某幫世子備馬啊?」


    他仔細打量他的神態,試圖從裏麵捕捉到一絲惶恐的情緒,可是自始至終,什麽都沒有。難道他們當真沒有半分情意?可這跟京中來的線報完全不一樣啊……他還未思索出個所以然來,一柄短刀已然抵上了他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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