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丞笑斥:“甭給我來這一套,知道你倆有一腿!”


    趁勢把她摟過來,倆人在沙發上,對麵的梳妝檯鏡子照見是一副耳鬢廝磨你儂我儂狀,方丞低聲說:“才九點多呢……”


    西門知道他什麽心思,推開他揚聲道:“誰在門口?”


    明璫關鍵時候還是有點用的,剛才她聽到門外有人在踟躕來去,就知道是明璫,果然,門外應道:“是我。”


    “哦你進來吧。”


    這話一出口,腿上挨了方丞一腳,不疼就是了。


    明璫小鬼頭一樣進來了,方丞悻悻起身離開。


    “西門老師,舅說時候不早了,再不迴家姨娘就該著急了!”


    西門說馬上就好,方丞已經在穿大衣,她使眼色不讓明璫出去,方丞穿衣的同時撳了牆上的鈴,吩咐海東裝車,海東是早上迴來的,近來因為銀根緊縮有錢人被綁架的事件頻發,他不在三爺身邊不放心。


    看望丈母娘的大禮盒小禮盒送進轎車裏,朱大舅的花驢子被敷了四條腿再次抬上掛鬥車,然後眾人出發了。


    這一天吉市口胡同的大雜院足夠熱鬧,東屋嫁人、北屋姑爺登門,方丞和嶽母見過禮,然後張羅搬家,南鑼鼓巷那邊的宅院裏外齊全,這裏的鍋碗瓢盆被褥鍾錶帶過去寒磣不說,還破壞優雅,方丞建議全部留給房東,西門卻說昨晚許了明璫。


    她避開方丞的目光對母親說:“租子月底才到期,先不急著跟房東退租,等明璫賃了新屋搬走這些東西再退不遲。”


    她明白,新家住不了多久,迴頭屋裏這些東西還得用。


    方丞拿眼角看她,她沒敢迴看過去,兀自收拾自己要帶走的東西。


    院子裏鬧鬧哄哄的,朱氏還沒有出發,小花驢叫的嗷嗷,西門心裏很亂,太多事情需要跟戈亞民知會,好幾日接不上頭著實叫人焦心,這還是頭一次與戈亞民失聯這麽久,雖然南京特派組發現他們的舊情時,她做了心理準備,可如今戈亞民受限到這種程度, 情況隻怕比想像中還要棘手。


    正想著,院子裏出現陌生人說話聲,抬頭從窗戶望出去,是中統的那幾個特務來了。


    她下意識以為是戈亞民出事了,不由的顫了一下。不過畢竟擔驚受怕半年多,她已經能夠隨時隨地提示自己要堅強,轉眼定住心神,把無形的鎧甲又給自己披掛起來。


    方丞看出她的心理轉變,說:“把戒指戴上!稍後我們出去時,你像那兩個女人一樣安慰一下蘇明璫。”


    他所指的‘那兩個女人’是西屋的艷紅以及小南房那位滿麵病容的媳婦,她二人正在拍著明璫的肩唉聲嘆氣。


    西門知道方丞的深意,心照不宣地點點頭。


    這時東西已經收拾好,母親上車去了,海東進來收尾,大件兒隻剩下一隻裝著書的藤條箱,他拎起來,說:“齊活兒了,三爺。”


    三人於是一麵說話一麵往外走,西門從容地給家門上鎖,方丞抬頭,哎了一聲,說:“槐翁,您怎樣貴人光駕此地?”


    中山裝也是哎的一聲,立刻伸著手過來,“賢侄,你幾時迴來的?”


    方丞脫下手套握手。


    這座破爛不堪的大雜院,一百年也難遇如此荒誕的場麵——一邊是落魄千金蘇明璫抱著自己的藍花棉被在生氣,窮街坊圍著她安慰;一邊是穿著紅嫁衣的朱氏木著一張臉在接受特務的盤問;一邊又是鮮衣怒馬的大實業家和政府官員在扯淡。


    方丞問中山裝因何來到此處,中山裝感嘆說:慚愧,原職被人趁了,如今下放,仕途坎坷呀!


    方丞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槐翁豈是池中物,隻待東風罷了 。


    中山裝看看西門音,掖頭髮的手指上戴著鴿子蛋,問:“賢侄在此,莫不是……?”


    方丞說:“忘了介紹,這是內子,月底二十九日結婚,槐翁屆時若未南下,請務必來喝杯喜酒。”


    中山裝滿肚子疑惑,嘴上卻道:“英雄美人天造地設,妙極!妙極!”


    互相敷衍完,各自別過,西門經過明璫時略略停下,溫言細語道:“明璫,最近一個人不敢睡,可以到我家湊合幾晚。”


    老師這樣關切學生一句,天經地義,她日後還要接近明璫圖謀殺之,此時當著特務麵這麽說,正是做點鋪墊,免得接觸頻繁引起他們懷疑。


    吳問雄這半晌一直在不動聲色地審視院子裏的這些人,他最近的調查陷入死胡同,原以為戈亞民和西門的關係是一個重大突破口,暗中到輔仁調查時,卻發現校園裏流行什麽方音體,再一查,西門與方丞已經勾連九年,分分合合,目下正在談婚論嫁,這樣一來,先前的線索驟然沒了意義, 試想戈亞民是如何目無下塵且看重仕途的人,他豈會為了一個風流花魁介入漢奸案。


    不過,此時吳問雄看著西門挽著方丞手臂消失在街門之外,心中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盤問完蘇明璫迴到肅奸委後,他仍舊在腦子裏思索著,中山裝抱著茶杯踱步,說:“問雄啊,連續盯稍戈亞民這麽些日子,沒有分毫收穫,莫不是查錯方向了吧。”


    吳問雄點了點頭沒說什麽,他不跟老槐交心,特派小組四個成員,明麵上是以老槐為首,實際上卻是兩派,各有各的頂頭上司,彼此都怕走風,老槐是出了名的官迷,爭起功勞來六親不認,且今日看他與方丞的情形,恐怕不是泛泛之交,一旦同他交底,可能分分鍾做了墊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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