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有,真的,我沒必要騙你,最近這段日子我們村子確實沒有外來者。但你要說過去,從你們來之後,那外來者也有幾個,可是的確沒有你給我看過的這個姑娘。”


    他指著我手機屏幕中米娜的照片,“真的沒見過。”


    這話雖然仍未給我想要的結果,但態度上與之前有所不同,他應該也想說些什麽,可是卻是沒什麽可說的。他看起來非常著急,我的話他大概不信,但對於潭水托夢,卻仍深信不疑,所以他現在與我一樣,迫切的想要找到那失蹤的異變的孩子。


    於是,我換了種方式問道:“那自我們之後出現的外來者,截止於三個月前那孩子發病,這其中有什麽人打聽過關於九個月前發生的事情嗎?或者,你們無意中對什麽人透露過之前的事?”


    長輩表情若有所思,皺眉迴應道:“你要這麽說,還真有個人曾經問過這些事……”


    “是什麽人?”我問。


    “但不是你說的這個姑娘,那是個男的,眼睛細長,很瘦,個頭也不小,長得白……”


    單論這外貌,其實有些特點,但卻不在我認識的人之中。


    “他來這做什麽,做了什麽?”


    “來這的都說是為了喝水,可那小夥好像還真沒喝……因為他是白天來的,我們的潭水,隻有在夜裏才能抹去痛苦。他幾乎當天來,就當天走,帶了很多東西,吃的,喝的都有,來了就各處打聽,他確實知道九個月前發生了什麽。”


    看來沒錯了,那個人隻是為了打聽消息而來,隻是不知道他和米娜究竟是什麽關係,甚至我還懷疑,他也許未必是人。就像之前在教堂地宮之中,米娜用的也是假人。


    說到假人,米娜本身也在王蟲儀式之中,被蟲毒感染,如果再次靠近我的話,我會聞出她身上的味道。


    可這村子,還真沒有最近留下的殘餘的蟲的氣味。


    “我知道了……”


    想問的,能問的,都問過了,但這些信息完全不能讓我找到靜夜。我對著那鐵籠發呆,長輩走近我,試探著問道:“那……你要問的都問過了?”


    “嗯?”我看著他,“你要出去找那孩子?”


    他的慌亂恐懼,一般來自於我,另一半,就是那孩子的失蹤。


    “是,是啊……那孩子我們必須找到,否則,我們的村子就都完了。”


    “找到了之後呢?”我又問。


    “你……你要做什麽?”


    雖然沒有了對死亡的恐懼,可他似乎也明白,再漂亮的死法,也不如活著。


    “放心,我沒興趣阻止。你們盡量找,最好快點找到。”


    “真的?”


    “我的人也丟了,相比那孩子的命,我更在意我的人。”我迴應道。


    話雖這麽說,但實際上,我根本不知道要到什麽地方去找靜夜,與其和這村子裏的人繼續別扭下去,嘴上退讓一步,他們還能夠成為我的助力。至於信不信,難道不相信我就不去找人了嗎?


    接下來,一整天的時間,全村人都鑽進了附近的山林,隻為尋找那失蹤的異變孩子。然而一直到下午,我都沒聽見什麽消息。這期間,我沒有行動,因為有些事情,我仍然想不明白。


    是關於米娜的目的,我猜測的是她想知道,我遺忘的欲望究竟是什麽,而事實上也應該如此。但有個問題,如果她真的想知道我失去的那段記憶是什麽,其實無需把事情搞得這麽複雜,甚至隻需要做一件事,就是在靜夜迴來為我通風報信的時候,將村民地窖的入口打開,我一旦到那裏,就一定會發現。


    按照我的性格,最終我必然會從村民口中得知九個月前的全部事情,我不會對那異變的孩子放任不管,更會阻止村民殺死它的行為。


    而為此,我一定會想辦法迴憶起九個月前究竟發生了什麽。


    或者說,理論上應該如此。


    米娜會不懂嗎?所以,她又何必把人擄走?


    把人擄走,會造成什麽後果?我仔細想想,目前來看隻是讓我摸不到頭腦,犯愁,以及村民們惶恐不安,四處尋找。而這些,又可以給她帶來什麽呢?


    什麽也沒有。


    那麽,難道米娜的目的和我所想根本不同嗎?


    那個女人可以說是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總能一眼將我看穿,是真的看穿,與杜幽蘭、靜夜完全不同。相反,她在我眼中卻總是蒙著一層厚厚的霧……


    直到現在我也不能看清那層霧的下麵,真正的她究竟是什麽模樣。


    這種疑惑,一直持續到了傍晚。


    我被嘈雜的聲音驚動,聽到有村民說,發現了那異變孩子的下落,還一個他們未見過的女孩。我追了出去,那些村民是為了迴村子召集更多的人,到發現地尋找。


    我抓住了那位傳遞消息的村民,問了具體情況,據說是下午三點鍾左右發現了兩人在一起,隻是他們很古怪,目光呆滯,見人就逃,還十分靈活,村民們使出了渾身解數,卻完全抓不到他們。無奈隻能著急更多人手。


    我看了一眼現在的時間,“你們抓了三個小時?他們沒跑?”


    “我,我也說不清,但就在那附近……”他其實不太愛與我講話,說了兩句,便趕快擺脫我的糾纏,那好工具,離開了村子。


    “叔叔,我們也要追嗎?”姚倩雯問。


    很麻煩的一件事。


    我非常想找到靜夜,可是根據村民的形容,靜夜和那孩子行跡非常古怪,我要追他們其實不難,難就難在田振昊兩人身上,他們身上有我需要的東西,可一旦分心,他們便有可能逃掉。


    如果現在能夠有人幫我看著他們,或許……


    “你放心去吧。”姚倩雯的聲音,杜幽蘭的語調突然進入我的耳朵,扭頭一看,原來二人已經切換。


    “你,能行麽?”我問。


    “嗬……”她冷淡一笑,“你說呢?”說著伸出一隻手指,指甲由下至上,變成了碧綠色。


    看來,她留的手,果然比我想象的更多。


    我將田振昊二人交給杜幽蘭,馬上跟著那些村民,去往山林的方向。林子很深,大概穿行了接近一個小時,我便聽到遠處樹叢之中,傳來一陣粗重的喘氣聲,以及唿喊的聲音,追過去一看,是幾個累得氣喘籲籲的村民,“抓不住……抓不住啊!你們……你們快跟上,那孩子好像跑遠了。”


    他指了一個方向,喘氣和說話都占著的嘴終於能夠短暫休息。


    我沒有等那些村民,獨自一人追上了那人所指的方向,這附近的確有人迅速穿行,甚至打鬥過的痕跡,還有靜夜的抓痕也在附近留下。可很奇怪的是,這痕跡不太像是單一方向逃竄留下的。


    怎麽說呢,有點像兜圈,好像靜夜他們反複來過這片林子很多次,而每次都留下了非常明顯的痕跡。


    那感覺,就像是故意在指引著尋找他們的人。但又不讓自己被捉住。


    到底搞什麽鬼?


    穿梭於樹林之中,那痕跡變得越來越密集,很快,在越加昏暗的林中,我看到了兩道身影急速閃過!還有一陣詭異的笑聲,似男非男似女非女,仔細辨認,卻又讓人覺得那並不是笑,而是某種野獸的嘶吼,某種靈長類發出的聲音。


    我腦中閃過村民們對異化的孩子的形容,是他嗎?


    我迅速追了上去,幽暗的樹林之中,我距離那兩個黑影越來越近,但卻始終追不上,我越追越急,身體開始異化,速度變得更快。我與那兩個黑影的距離被明顯拉近,靈長類嘶吼的聲音被我聽得一清二楚,甚至在黑暗中,能夠看到那東西因為跑跳而翻飛掀起的毛發。


    “靜夜!是你嗎?!停下!”


    我開始唿喊靜夜的名字。


    “嗯?”耳邊傳來一陣疑惑的聲音,是女孩的聲音,可因為跑得太快,聲音變得有些扭曲,我無法辨認,隻能讓自己更快。


    可讓人惱火的是,我加速的同時,他們的速度竟也在明顯加快,先前即將被我追上,而現在竟能夠與我長時間的保持穩定的距離。靜夜的速度確實可以做到,那麽那個異化的孩子,也是如此嗎?


    無奈,我隻能繼續喊道:“靜夜!你瘋了?聽不到我說話嗎!停下!”


    這時,靜夜終於有了迴應。


    “哥……哥哥?”


    但她的聲音聽起來卻斷斷續續,就像是迷迷糊糊說出的夢話一般。


    “停下!你怎麽了?你見到了米娜對嗎,她對你做了什麽!”


    “哥……哥哥,靜夜停……停不下來……哥哥,哥哥你快……快點幫幫……幫我……”


    她繼續說話,語氣非常難受,如同靈魂被某種詭異的力量囚禁,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法將其掙脫。


    “該死……”我默默咬牙。


    看來讓靜夜聽話,現在是做不到,而加速的話,這兩個家夥也不知道究竟會快到什麽程度,靜夜我了解,極限速度比我快很多。所以,如果想靠單純的追趕抓住他們,幾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製造一個意想不到的突然加速。


    在他們還未來得及提速之時,迅速將其趕上,並且控製住。


    想到這,剛好前方出現兩顆巨樹,之間的距離大概有三米多,這東西倒是適合做個“加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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