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休整,三人沿著洞壁慢慢行走,四周除了漆黑就是發出金色光亮的岩石層,這裏的金礦呈色要好的多,應該是礦脈中心處。


    黃金礦脈幽長蔓延,宋金剛用鐵鏟猛砸,可金礦與岩石完美混合,除了大型機器,人工是不可能的,我忽然有個想法,就算活下來,怎麽才能從古墓出去,此刻金錢在生命麵前顯得如此卑微,當然,想法隻是一閃而過。


    隨著步伐深入,兩側聳立的石像越來越多,石像除了獸首人身,又多出許多馬車和女人造型,可能是給墓主送往陰間的仆人。


    走在石像群中,前後左右仿佛站著曾經有生命的金國人,他們用目光注視你,看看百年後是誰踏進這座深山古墓。


    氣氛嚴肅,又充滿神聖,三人每走一步還要小心機關,電光下,地麵鋪滿獸皮,並且散落早已枯萎的花瓣,花瓣堆積二三層,眼前就像陰曹地府那條冥河,兩岸開滿彼岸花,不願離去的魂魄在頭頂縈繞。


    宋金剛突然停住腳步,低聲對我說:“天真,你知不知道鬼裏麵,哪種最兇?”


    我瞪他幾眼,心說哪壺不開提哪壺,迴道:“那你沒聽過鬼也怕活人的嗎?”


    宋金剛撇撇嘴,“在古墓說鬼話,也沒啥,我就胡思亂想啊,控製不住腦袋,要是個餓死鬼吊死鬼孤魂野鬼也就算了,可千萬別是小鬼!”


    我搖搖頭,當然不能是小鬼,當年爺爺瘋癲迴家,說什麽……飛鸞女屍,“是女鬼!”


    “完了完了,那我徹底廢了!女鬼專門喜歡吸男人陽氣,尤其像我這種充滿男人陽剛味道的,是它們首選目標,看來老子命中有此一劫啊……”


    我趕緊捂住宋金剛,保不齊待會說出葷段子,滿月微扭皓首,說道:“你喜歡女鬼?告訴你墓主人是女羅刹!”


    宋金剛啞口無言跟在我倆身後,麵前是一扇大鐵門,像鏡子鑲嵌山體中,鐵門中央兩條鐵鏈交叉成,將門死死封住。


    鏈條通體殷紅,可能打造之時摻入銅塊,我試著拽了兩下,紋絲不動。


    滿月終於長舒口氣,微微揚起唇角,“這就是主墓室,注意看上麵圖案。”


    鐵門看似粗糙,卻刻有暗花紋,兩扇門合到一處,能還原所刻場景。


    左麵有女真族人騎著戰馬馳騁沙場,一路南下所向披靡,女真戰士集體跪拜女真王,百萬雄兵,旌旗喧天,另一麵卻很淒涼,女真王躺在草地上,睜著雙眼死不瞑目,戰馬悲鳴,戰士痛不欲生,眾人抬著屍體返迴金都。


    曆史中,公元天輔七年,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禦駕親征,金兵火速將燕京洗劫一空,史書說完顏阿骨打掠走無數燕京工匠與財寶,但按照大金與宋朝條約,完顏阿骨打同意歸還燕京十六州。


    同年八月,金太祖病死與迴上京途中,上京就是現在黑龍江阿城區白城鎮,九月葬於宮城西南,不久後金太宗即位,一代驍勇戰將,從此被曆史長河淹沒。


    兩扇鐵門場景是在紀念女真王完顏阿骨打,我試著在腦海尋找合理解釋,因為完顏阿骨打陵墓可不在深山,女真人從山而來,自幼生長在茫茫林海,對山他們有特殊崇拜,認為所有一切都是山神所賜,山就是女真人的根。


    倘若死後將自己葬與興安嶺,也算落葉歸根,那麽,這座古墓就有可能承載完顏阿骨打,死不瞑目的使命,使命?我實在想不出。


    聽我分析完,宋金剛倏然睜圓眼睛,說道:“人死後還能有啥遺願,隻有死了才明白命就一條,我猜……”宋金剛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我猜老易可能複活金太祖!這尼瑪不得了,可是千百年的老粽子!呸!老子從今以後再也不相信科學了,科學的本質就是不科學!”


    “胡說八道!”我打斷宋金剛,“這不是金太祖的陵墓……”


    滿月說了一句話,“或者宋金剛說的對,古人都想長生不來,曆史真像誰也不清楚,你能確定上京陵墓,下葬的就是金太祖本人?”


    “行了行了。”我搖搖頭,現在也不是錄製走近科學,還是想辦法弄開鐵鏈,進墓後自會真相大白。


    鐵鏈采用混合金屬煉造,幾鏟子下去,鏟尖都已經彎曲,氣的宋金剛雙手撓頭,從背包取出封閉帶,裏麵還剩下僅存雷管。


    滿月攔住宋金剛,不能炸主墓室,老輩流傳一句話,“主墓毀,墓骨塌,活人死人不迴家”,主墓室好比人體脊柱骨,除非萬不得已,否則是一命換一命的買賣。


    宋金剛沒轍,望著我,我先後檢查鐵門四周布置,滿月也確定沒有暗藏機關,隻是在鐵門下端有兩座神鹿雕像。


    這進一步確認我的推斷,主墓室寓意歸根,女真人信奉,人死後魂魄會再次來到深山,神鹿指引方向,與死去的家人團聚,等待往生輪迴。


    三人簡單商議,決定尋找一切可利用的工具,隻能再次返迴雕像堆,看看有沒有上手物件。


    我和宋金剛一組,滿月就在對麵,握著手電仔細查看,這裏幾乎沒有多餘陪葬品,連具家畜屍骨都沒,更別提像鐵棍這樣的物品。


    宋金剛打起歪主意,他說要將雕像車軲轆拆掉,保不齊就能塞進鐵鏈,將鏈子掙斷。


    我苦笑,繼續往前走,宋金剛離我不遠,兩人保持有效距離。


    果不其然,我還是有所發現,地麵殘留破碎藤筐,我趕緊檢查四周,心說千萬不要發現屍骨,千萬不要,我怕那是屍骨未寒的爺爺。


    “砰”一聲,我腳麵往上拱,聲音很小,但腳能感覺到,仿佛地下有東西拉住你不放,嚇得我迅速後退。


    “砰砰”又是兩聲,倏然間,整個地麵似乎裂開,我踉蹌倒地,手腳全是流血的小傷口,再想跑已經來不及了,一股怪力直接將我拉進岩層。


    我拾起手電,不說被當場嚇尿也被嚇得半死,麵前岩石縫隙,烏泱泱全是蟲卵,橫排豎排相互交錯,彼此粘連,有密集恐懼症的人肯定暈厥。


    有得蟲卵表麵覆蓋蟲繭,有得蟲繭內有幼蟲左右蠕動,有得蟲卵破繭而出,我吐出酸水,慌亂中向爬向地洞,沒想到洞口被結結實實封死,喊了幾嗓子又沒有迴音。


    “完蛋了!”我知道這裏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蟲窩,換句話說,我最不想看到就是赤煉金鍬母蟲。


    想想之前樹根區從屍體鑽出的蟲蛹與進化成形的金鍬,我整個人開始麻痹。


    赤煉金鍬喜熱,而礦脈中心成了天然育嬰廠,我就是最後一個被獻祭的幹屍。


    幾隻幼蟲漸漸爬到我腳下,嚇得我蜷縮身體,不過這些幼蟲與蠱蟲相比個頭小很多,沒有攻擊性,隻伸出口器舔了幾下血滴。


    我似乎看到活下去的希望,冷靜片刻,讓我果斷做出選擇,如果赤煉金鍬是會飛的甲蟲,那證明從蟲蛹開始就被人下了蠱,難道野生金鍬並不具備攻擊性?


    我撿起石塊挑開幼蟲,向右角快速爬行,迎麵抬頭,岩石縫幾隻個頭稍大的赤煉金鍬死死盯著我看,我臉色鐵青,這些都相當於成年蟲,張開蟲鉗發出“吱吱”響聲,快速衝到我附近。


    於是我玩命爬,總感覺被甲蟲逼迫到指定區域,我握起手電,好懸吐出膽汁。


    接下來,我的語言中如果有某些詞匯讓你感到不適,你可以緩些再看。


    赤煉金鍬母蟲橫在中央,像蟒蛇一樣粗壯,蟲腹部有一條白色渾濁假體,冒著汁液來迴扭動,蟲頭沒有蟲鉗,取而代之是三角形口器,伸出舌尖不斷甜食岩石。


    假體蠕動後,生出一排排蟲卵,這時,成蟲會上前查看,篩選出殘次品,聚到角落進食,而母蟲也會用舌尖吸食蟲卵。


    母蟲鼓起複眼盯著我看,我慢慢閉目,等待命運審判,可好一陣,蟲窩沒有任何反映,甚至有幾隻成蟲鉗過來幾枚蟲卵,放在我身邊。


    我完全摸不到頭腦,顫顫巍巍後退,發現母蟲右側有一個石塊堆砌的土包,乍一看,像座孤墳。


    壯起膽子我上前幾步,土包旁邊擺放三個藤筐,雖然破碎但還有形狀,我心頭發顫,不知怎麽想起爺爺。


    於是我用手扒開土包,流血也不覺得痛,信念支撐我不斷加速,裏麵是一塊木頭做成的冥牌,上麵五個大字:楊德林之墓。


    我潸然雨下,哭成淚人,多年積壓的思念在這一刻決堤,爺爺名叫楊德林,但我不信,這字明顯是爺爺自己寫的!沒有屍骨,我不相信爺爺已死,在夢中,爺爺仍然活著!


    冥牌還有一行小字:斷鐵鏈,硫磺粉,楊家人,命難違。


    我聞了聞母蟲舔舐的岩石,含有大量硫磺,我恍然覺悟,原來這才是打開鐵鏈唯一方式,塞了些硫磺石,我調頭返迴地洞口,母蟲幾嘶叫聲,像是道別親人。


    我在想,現代人都不如一隻蟲子,蟲也有蟲情,人心卻多數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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