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府的時候忽然又起了北風。夜寒見路上沒有什麽行人,幹脆就將阮青枝裹在鬥篷裏抱著下了車,穿過角門溜迴惜芳園。


    一進門卻見宮裏來的那兩個嬤嬤在堂上坐著,阮碧筠也在。


    兩下裏一照麵,堂中三人俱是大驚。


    曹嬤嬤驚怒地站了起來,顫聲喝問:“你是哪裏來的狂徒,膽敢私闖青陽郡主的閨閣!”


    夜寒沒有答話,徑直抱著阮青枝轉過屏風,確定沒有寒風撲進來之後才輕輕將她放下,摘下鬥篷搭在架子上,低聲問:“外麵那幾個人怎麽迴事?要不要殺了?”


    兩個嬤嬤在外聽見,霎時麵如土色。


    這怎麽又來一個要殺人的啊?也是相府的侍衛嗎?這麽愛殺人,相府平時做飯用的都是人肉吧?


    這麽一想,中午吃的炸排骨和大肉包子頓時就在胃裏翻騰起來。


    幸好屏內很快響起了阮青枝的聲音:“不要。”


    兩個嬤嬤齊鬆一口氣,卻見阮青枝轉過屏風走了出來,神色淡漠地繼續道:“……先問清楚再殺。”


    “郡主……”曹嬤嬤腿一軟就跪下去了,“我們……我們什麽都沒做,您不能動不動就要殺人啊!”


    阮青枝沒有理她,皺眉看向阮碧筠:“你怎麽也在?不是在祠堂裏跪著的嗎?”


    “姐姐,他,”阮碧筠怯怯地指了指夜寒,“……他,是夜……厲王殿下?”


    阮青枝不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走到堂中坐下:“說吧,到我屋裏做什麽來了?我的丫頭呢?侍衛呢?”


    兩個嬤嬤偷眼看看夜寒,再看看阮碧筠的臉色,這才知道剛才被她們罵作“狂徒”的男人,正是那個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厲王殿下。


    那是真會殺人的啊!


    兩人抖得更厲害了,跪都跪不穩,隻好趴下。


    阮碧筠雖然沒趴下,卻也嚇得臉色微微有些發白,硬挺著修長的脖子,強作鎮定看著夜寒:“殿下,我是……”


    夜寒臉色陰沉,並不看她:“二小姐,你還沒迴答青枝的問題。”


    這聲音隱隱有些熟悉。阮碧筠終於想起這位厲王殿下是認識她的,因此自我介紹這一環節可以省掉。


    所以,迴答他們的問題?


    阮碧筠遲疑了一下,不太情願地重新轉過去看向阮青枝,之後卻猛然瞪圓了眼睛:“姐姐,你——”


    阮青枝順著她的目光低頭一看,這才發覺自己的衣衫皺得厲害,腰間的緞帶鬆鬆垮垮,看上去狼狽不堪。


    她頓時大窘,立刻迴頭瞪向夜寒,磨牙。


    夜寒摸了摸鼻子,一臉無辜。


    阮青枝狠狠剜了他一眼,之後依舊看向阮碧筠,神色恢複冷淡:“怎麽了?我的問題很難迴答嗎?”


    阮碧筠愣了一下,轉頭向夜寒看了一眼,之後忙又溫柔地垂下了眼眸:“姐姐,二位嬤嬤是奉上諭來教咱們規矩的。你屋裏的婢女和侍衛們橫加阻攔,這是對陛下不敬……此刻他們六人正在祠堂裏跪著,這是宮裏安公公的意思,並非是我和父親跟你過不去。”


    鸞音在旁邊冷著臉道:“豈止橫加阻攔,伴月還對二小姐不敬呢!大小姐,您若是不給我們個說法,改天見了太後娘娘,奴婢是一定要提一提這件事的!”


    阮青枝輕輕敲了敲桌角,漫不經心:“鸞音是吧?我命你即刻去把那幾個人都給我請迴來。若他們完好無損,此事就此作罷;若有一個人是帶傷迴來的,我便要你們拿命來還。”


    “姐姐!”阮碧筠氣急,“您怎麽能……”


    阮青枝看向她,皺眉:“二小姐是不是記性不好?咱們不是說好了不做姐妹了嗎?”


    “姐姐,”阮碧筠的眼中頓時淚光閃閃,“姐妹是說不做就能不做的嗎?咱們身上流的是一樣的血!我知道你心疼奴才,可是不依規矩不成方圓,奴才頑劣不能不管教啊!”


    阮青枝看也不看她,神色依舊冷冷:“我不心疼奴才,但我的奴才也輪不到你來欺負。何況,誰告訴你西北軍的將士可以當奴才一樣處置了?”


    阮碧筠一驚,忙又看向夜寒:“殿下,我不知道他們是……”


    “你知道。”阮青枝無情地揭穿了她,“昨晚我就告訴過你們,那四個士兵是夜寒送來保護我的,不是什麽侍衛。你若是不記得,那就是你的記性不好;你若是當時沒聽見,那就是你的耳朵不好。阮二小姐,耳背和腦殘都不是什麽大病,沒什麽可瞞人的,我又不歧視你!”


    阮碧筠氣得渾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鸞音在旁邊急得直打轉,阮碧筠便狠狠地往外推她,連喊:“去,去!”


    “小姐,去哪兒啊?”鸞音急得哭了出來。


    阮青枝好心地提醒道:“你家小姐的意思是讓你快去把我的人請迴來。再晚一步,我能當場氣死她。”


    鸞音將信將疑,見自家小姐沒有反駁,隻得跺跺腳轉身飛跑著去了。


    阮青枝攤了攤手,看向夜寒:“你看,我是不是越來越像個惡霸了?”


    夜寒中肯地評價道:“是。”


    阮碧筠眼睛亮亮地抬起頭,卻見夜寒正低頭看著阮青枝,眉眼含笑,神情溫柔。


    “殿下,”阮碧筠怯怯地走上前來,“並非筠兒故意要刁難姐姐的奴婢,而是先前伴月狂唿亂叫,驚擾了宮裏來傳旨的安公公。筠兒怕她惹事,所以才讓他們都到祠堂去躲一躲……”


    “小安子來過?”阮青枝皺眉,打斷了她的話。


    阮碧筠輕聲道:“是。安公公來見兩位嬤嬤,聽說姐姐不在府中,很不高興。”


    “他來找你們幹什麽?”阮青枝又看向兩位嬤嬤,“召你們迴宮?不用教了?”


    曹嬤嬤戰戰兢兢道:“安公公說,三日後宮中為厲王殿下和您設慶功宴,到時候二小姐也要去,所以傳諭讓二位小姐一起學禮儀。”


    阮碧筠在旁補充道:“所以,姐姐,不是筠兒不肯在祠堂跪滿三天,而是聖諭要緊,不敢不遵啊。”


    阮青枝和夜寒對視一眼,同時嗤笑。


    就說這三個人怎麽忽然硬氣起來了,原來是皇帝給她們撐腰了!


    阮青枝當然猜得到其中的緣故。


    皇帝對她不滿意了,不希望她是真鳳了,所以當然要拿阮碧筠來跟她對比一下,好讓她知道自己這隻小野雞跟真鳳凰之間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阮碧筠自幼經常出入宮中,禮儀早已爛熟於心。想必接下來的三天,她會因為對比慘烈而被嬤嬤們罰得體無完膚。


    而且,毫無懸念,在那場所謂的“慶功宴”上,光華寺智音大師也一定會去。


    到時候若是認定了她是假鳳凰,她的下場必定會非常慘。


    阮青枝想到此處笑意愈深,看向阮碧筠,感慨地道:“陛下還真是體貼入微啊!”


    阮碧筠同樣報以微笑,溫溫柔柔:“是。筠兒久不進宮,從前的禮儀也都忘得差不多了,如今能再有機會重學一遍,心裏歡喜得很呢。”


    她一邊說著又向兩位嬤嬤行禮道謝,姿態盈盈十分好看。可惜的是兩位嬤嬤此時仍跪伏在地上沒法還禮,局麵一時略有些尷尬。


    阮青枝還沒什麽反應,夜寒已在旁邊笑出了聲。


    阮碧筠紅著臉直起身,正要嗔怪夜寒不該嘲笑她,卻見地上兩個嬤嬤抖得更厲害了。


    堂中靜了一瞬,曹嬤嬤顫聲道:“請、請殿下放心,奴婢們不敢刁難郡主,隻要郡主記得一些基本的規矩,不出大錯就可以了。”


    “起來吧。”夜寒含笑道,“青枝聰慧過人,學點兒禮儀還難不住她。本王相信她會學得很好,斷不至於挨罰的。”


    曹嬤嬤忙道:“奴婢們不敢罰……”


    夜寒笑眯眯看著阮青枝,無聲地問:“已嚇唬過她們了?”


    阮青枝朝他眨了眨眼,笑道:“二位嬤嬤都是很和善的性子,自然是不會罰我的。殿下,時候不早了,你還不走難不成是要等我留你吃晚飯嗎?”


    “有何不可?”夜寒反問。


    “當然不可!”阮青枝板起麵孔一本正經,“你現在已經不是我的奴才了!我沒道理再管你的飯了!你留在這兒吃飯是要給錢的!”


    夜寒見狀也學著她的樣子板起麵孔嚴肅地道:“一頓飯的錢本王還是付得起的。趕緊讓伴月迴來做飯吧,我想她做的糖醋鯉魚了。”


    阮青枝皺眉:“你這臉是越來越大了啊,不但要蹭飯,還敢點菜了!”


    夜寒笑道:“自家人為何要見外?我就不像你那麽小氣!明天中午你到金栗園來,菜隨便點!”


    “你少慷他人之慨!”阮青枝拍著桌子道,“金栗園是我外公的園子,廚子也都是欒家的人!我吃我外公家的菜,難道還要領你的情?”


    阮碧筠在旁聽見“欒家”,忽然臉色一變,一步邁上前來:“姐姐,雖然欒家一向對咱們親近,但畢竟不是咱們的親外祖。咱們在外還是不要輕易提及‘外公’二字,否則隻怕有攀附之嫌……”


    阮青枝看著她,笑了笑:“哦。”


    阮碧筠略一低頭,視線又十分自然地移到了夜寒的身上:“殿下,雖然您與姐姐已經相熟,但如今身份畢竟不同往日,在此久留隻怕不合禮數。”


    夜寒沒有看她,指尖撚著阮青枝的衣袖,淡淡道:“阮二小姐很懂禮數。”


    阮碧筠忙斂衽低頭道聲“不敢”。


    夜寒卻冷笑了一聲,諷意十足:“不敢?本王看你膽子大得很!否則本王與郡主說話,哪裏有你插嘴的份?”


    阮碧筠嚇得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膝蓋磕到地上之後她才迴過神來,頓時麵紅耳赤,倍感屈辱。


    從前睿王來府裏,見的是她,嘲諷的是阮青枝;如今這才短短幾個月,局勢竟然完全顛倒了過來,這難道便是風水輪流轉嗎?


    她偏不信!


    阮碧筠仰起頭來,淚流滿麵:“殿下,筠兒並無惡意,隻因姐姐與殿下如今尚未定親,若往來過於頻繁,隻怕於姐姐名聲有礙!殿下不知人言可畏,似今日這樣的事,若是傳到外麵還不知有多難聽,謠言傳得狠了說不定還會影響到婚事……”


    “哦,”夜寒笑意更深,“原來你跟老四就是因為往來過於頻繁,礙著了名聲,所以才遲遲沒有定下來的嗎?”


    “殿下,”阮碧筠霎時臉色慘白,“我與睿……四皇子殿下,並沒有……”


    話說到一半,她自己已卡住了。


    沒有一同出遊?沒有被他抱著送迴家?沒有去他府中尋他?沒有在菁華院與他相見?


    那些舊事,在別人麵前尚可抵賴一二,這個厲王……夜寒從前可是相府的家奴,什麽事瞞得過他!


    阮碧筠心中一陣絕望,正不知該哭成什麽樣子才能讓人心生憐惜,抬頭卻見夜寒早已經移開目光,溫柔地看向了阮青枝。


    二人相視一笑的樣子,無比刺眼。


    阮碧筠雙手攥了攥,麵上迅速恢複了平靜,甚至還擠出了一絲笑,開口仍是溫溫柔柔的:“姐姐,既然規矩遲早都要學,那就宜早不宜遲。此時天色也不算晚,不如咱們先把各自懂的禮儀做一遍給嬤嬤們看,以便嬤嬤們今晚迴去斟酌教法,明天學起來便可以事半功倍。”


    阮青枝看了看天色,深表讚同:“你說得有道理。那就請你先來吧!”


    阮碧筠微微一笑,並不推辭。


    她是見慣了場麵的,不管是前生還是今世,她都是大家閨秀之中的典範,在禮儀方麵自然一絲也不會錯。


    不像這個“姐姐”,前世被嬌寵得不成樣子,今生又被丟在惜芳園無人教導,注定是個不懂規矩的野丫頭。


    雖然想不通阮青枝是何時學會繪畫和醫術的,但阮碧筠很堅信,至少在詩書禮儀這些名門閨秀的必修課上,自己穩贏。


    當下,阮碧筠笑意盈盈向二位嬤嬤淺施一禮,退後幾步走到門口,再邁步時便已是拜君王的規矩了。


    進門,叩拜,問安,起身,入席,宴飲……一整套動作做下來如行雲流水,看得兩位嬤嬤頻頻點頭。


    直到“退息”結束,阮碧筠才鬆一口氣抬起頭來:“殿下……”


    夜寒正跟阮青枝說笑,根本沒有聽到她這一聲喚。


    倒是阮青枝抬頭時恰巧瞥見那張帶著忐忑的小臉,得空拋去了一個微笑:“挺好看的,真不錯!”


    曹嬤嬤忙也笑道:“二小姐的規矩不愧是連太後都誇的,果真妥當,一點兒問題也沒有!”


    阮碧筠聞言羞澀地笑了笑,見夜寒依舊毫無反應,便又向嬤嬤道:“既然陛下命我們學禮儀是為了宮宴,那到時候考較我們的‘學業’自然也是考宴饗之禮了。三日後的宮宴上,姐姐才是主角,嬤嬤們可要著重指點姐姐,務必要做到萬無一失才好。”


    曹嬤嬤連連答應著,卻不敢主動向阮青枝說話。阮碧筠隻得又上前一步,替她們喚道:“姐姐,你也來做一遍試試吧。若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也沒關係,嬤嬤們都會指點的!”


    阮青枝遲疑了一下,扶著桌角慢慢地站了起來,臉上神情有些尷尬:“我其實不是不會……我隻是不知道做成什麽樣才算‘好’。”


    嬤嬤忙笑道:“做到二小姐那樣就是極好的了。”


    阮青枝微微皺眉,似是有些不甘:“所以,妹妹已經做到上佳了?不用再練了?”


    曹嬤嬤遲疑良久,最終還是鐵麵無私地點了點頭:“不錯,已是上佳。不過郡主也不要氣餒,您再練兩天……”


    阮青枝抬手打斷了她的話,一臉遺憾:“唉,我原本還以為能有個人陪我練兩天呢,沒想到人家根本就不用練……好吧,既然二姑娘的禮儀已是上佳了,那就迴祠堂繼續跪著去吧!”


    阮碧筠的半個笑容僵在了臉上。


    恰好這時鸞音帶著伴月她們迴來了,聞言立刻衝了進來:“你什麽意思啊?安公公傳諭讓我家小姐來陪你學禮儀,你卻要讓小姐繼續迴去跪祠堂?”


    阮青枝斜了她一眼,又看曹嬤嬤:“我們身邊的婢女是不是也該學一學禮儀?我怕到時候宴飲需要有人在旁邊伺候,丫鬟丟臉那也就是我們丟臉啊!”


    曹嬤嬤想了想,點頭:“確有這種可能。”


    阮青枝聞言立刻道:“二姑娘的禮儀已經是上佳了,我看這位鸞音小姐學得可不怎麽樣,接下來兩天最好讓她也在這兒陪我們練著吧。還有鳳鳴也一起來!”


    阮碧筠大為憤怒,同時又隱隱地生出了幾分希望:“那我……”


    “你,當然是去祠堂繼續跪著!”阮青枝半點兒猶豫也沒有,惡姐姐的形象屹立不倒。


    阮碧筠一句話噎在喉嚨裏,眼淚立刻下來了:“殿下……”


    正看熱鬧的夜寒被她叫得一愣,皺眉:“怎麽?”


    阮碧筠欲言又止,兩手搓著衣角,楚楚可憐。


    夜寒的眉頭頓時擰緊了:“二小姐,您這是怎麽了?莫非您的膝蓋長在丫鬟的腿上,沒了丫鬟您就不會跪了不成?”


    那當然不是。


    阮碧筠哭得更厲害了。


    夜寒不耐煩地移開目光,看著門口吩咐道:“送阮二小姐迴祠堂!”


    侍衛立刻領命,闖進來一左一右像兩座大山似的杵在了阮碧筠身旁,同時抬手:“二小姐,請!”


    阮碧筠嚇得哭都不敢哭出來,抽抽噎噎:“姐姐,嬤嬤……”


    曹嬤嬤張了張嘴似乎想要求情,阮青枝斜斜地瞟了她一眼:“嬤嬤,陛下讓您來教規矩,卻沒說讓您管相府的家事吧?”


    “當然當然,”曹嬤嬤忙低頭賠笑,“相府的事可輪不到奴婢們管。既然二小姐的禮儀無須再學,那當然是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去!”


    阮碧筠頓時感受到了希望破滅的殘忍。


    想起跪祠堂的苦楚,她立刻覺得雙腿發軟,踉蹌著走出兩步便跪在了地上,大哭:“姐姐,我已經跪了一天一夜了,你就饒了我好不好?我也是阮家的嫡女,若是跪壞了兩條腿成為上京的笑料,那時非但要滿門蒙羞,傳出去姐姐你的名聲也不好聽啊!姐姐不是希望有人陪著學禮儀嗎,我在這裏陪你好不好?”


    阮青枝認真地聽完她的哀求,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又認真地搖了搖頭:“不行。”


    “姐姐……殿下!”阮碧筠忽然又哭著轉向了夜寒:“殿下,您幫我向姐姐求個情好不好?姐姐本性是極善良的,您幫我求求情,給姐姐一個台階下,她一定願意饒過我的!”


    夜寒聽了她的話,果然迴頭看向阮青枝。


    阮碧筠立刻喜形於色,卻見夜寒隻是向阮青枝笑了笑,柔聲勸道:“別生氣了,不值得。”


    旁邊侍衛領會了夜寒的意思,立刻又迴頭告狀道:“小姐,二小姐她根本就沒跪一天一夜!昨晚隻跪了半個時辰,今天連兩個時辰都不到,其餘時間要麽就哭鬧、要麽就裝病,花樣兒可多著呢!”


    鸞音氣得差一點要跳起來,旁邊程虎手中長刀一亮,她立刻就老實了。


    阮碧筠頓時哭倒在地上,耳邊卻聽見侍衛冷冷地道:“二小姐若是走不動路,卑職願意效勞!”


    西北軍的將士不是奴才,即便是在相府,他們照樣可以有脾氣。


    阮碧筠頓時沒了脾氣,扶著桌角艱難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向外麵奔了出去,背影無比淒涼。


    阮青枝抱著肩膀冷冷地道:“如斯美人,委屈到這般地步,我見猶憐啊!”


    鸞音立刻在旁罵道:“你貓哭耗子假慈悲!”


    話音未落,伴月一巴掌扇了過去。


    阮青枝皺眉,迴頭卻看見伴月臉上紅紅的一片。再看攜雲,也是一樣。


    “怎麽迴事?”她沉下臉來問。


    伴月咬牙切齒:“還不是那位二小姐,趁著小安子在的時候找借口打我們!那小安子今天是拿定了主意要來給她撐腰的,當然樂得看我們吃虧!”


    “這樣啊,”阮青枝點了點頭,“你們挨了多少下,就還給鸞音姑娘多少下吧。禮尚往來嘛!”


    攜雲還在遲疑,伴月的第二巴掌、第三巴掌已經毫不留情地扇在了鸞音的臉上。


    阮青枝攤攤手,向夜寒道:“你看,我的妹妹多麽溫柔和善楚楚動人,我又是多麽兇蠻霸道不講道理!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考慮什麽?”夜寒頓覺驚悚。


    阮青枝笑眯眯看著他:“睿王倒台,我妹妹已經在重新考慮她的前程了,你又多了一個選擇的機會呀!”


    夜寒一臉驚恐如臨大敵:“她重新考慮前程,跟我有什麽關係?我又不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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