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月越說越急,幾乎要哭出來了。


    夜寒平靜地聽完,臉上重新露出笑容:“這樣啊,那太好了。”


    “什麽太好了?”伴月大驚,“你果然跟二小姐是……”


    一句話沒說完她自己已經怯了,踉蹌著向後退了兩步。


    剛才阮青枝和夜寒都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兩個丫頭即便不想偷聽,也已經聽到了不少。


    這個夜寒,他居然是……


    伴月臉色發白驚恐萬狀,眼前仿佛已經看到自己被拖出去打死的結局。


    阮青枝擺擺手讓她出去,看著夜寒問:“接下來怎麽辦?鬧到朝堂上去嗎?彈劾睿王濫殺無辜?”


    夜寒嘖嘖歎了一聲,誇張地長歎了一口氣:“娘子,你知不知道女人過於精明會讓男人感到壓力很大?”


    阮青枝無辜地眨了眨眼:“我知道,但我不在乎啊。”


    “為什麽?”夜寒有種不妙的預感。


    阮青枝認真地道:“如果我的精明讓你感到壓力很大,那隻能說明你配不上我。要麽你忍著,要麽我換個男人。”


    夜寒氣得眼前一陣發黑。


    這個……小丫頭片子!他就不該誇她!


    也真不知道老天怎麽會生出這麽奇怪的孩子來,有時候精明得好像已經活過了幾十幾百年,有些時候又怎麽也不開竅,真讓人頭疼!


    阮青枝看到夜寒苦惱的樣子,得意洋洋哈哈大笑。


    夜寒的一肚子氣頓時煙消雲散,很快也跟著笑了。


    至少這一次她沒計較那聲“娘子”。


    而且,她說要“換個男人”,至少意味著此刻在她的心裏,他已是她的男人了,對吧?


    這麽一想心裏頓時好受多了,果然男人還是要學會自己安慰自己!


    夜寒這樣想著臉上笑意更深,看著自己剛剛拐騙到手的這個小媳婦兒,隻覺得怎麽瞅怎麽順眼。


    那叫一個舒心暢意。


    ……


    但是宮裏有人過得不舒心不暢意。


    次日早朝,皇帝看著眼前手持笏板跪得挺直的人,忽然覺得頭疼得厲害。


    跪著的禮部左侍郎張儉一點也沒打算體諒他們的皇帝。一句話說了一遍沒等到迴應,他就提高了聲音再說第二遍:“陛下,臣有本參奏!四皇子睿王殿下私自調動金吾衛,當街打死良民致使民怨紛紛,有罪當罰!”


    有罪,當罰!


    他的聲音響在空曠的大殿裏如有迴聲。


    不止皇帝,殿中多數朝臣都有些發懵。


    睿王淩霄自幼沉穩大氣,書讀得好,習武也有模有樣,待人接物更是極有風度,自從開蒙以來就幾乎沒有受到過任何非議。


    被當作儲君培養以後,更是處處彰顯著天家風儀,朝中群臣對他幾乎都是心悅誠服,當然更不會有任何人來指摘他的罪過。


    但最近一段時間的風向似乎不太對了。


    先是因為一些風月事惹得京中流言四起,然後是剿匪剿出厲王舊部鬧了個大笑話,這才過了幾天又被人彈劾有罪當罰……


    這是怎麽了?立儲在即,二殿下五殿下他們坐不住了嗎?


    站著的群臣齊齊垂頭各懷心思,跪著的張儉卻隻是直直地看著皇帝,笏板執在手中端端正正,身形不動穩如磐石。


    這一次,皇帝不能再裝作沒聽見了。


    他的視線越過龍案,迎著那道堅定的目光,含怒:“張儉,你要彈劾睿王?”


    “是,”張儉垂眸表示恭敬,身形挺直依舊。


    明君不能無故拒納忠言。


    皇帝麵色沉沉,緩緩說道:“睿王調動金吾衛,朕是知道的。隻因市井之中有人造謠生事、蠱惑人心,因此朕特準金吾衛上街平亂。”


    上街平亂,也就是說打死的並不是什麽“良民”,而是意圖作亂的“亂民”。這一點至關重要。


    至於“造謠生事、蠱惑人心”的含義,朝中群臣也有耳聞,當下不免交頭接耳嘁嘁喳喳。


    張儉不慌不忙奏對如流:“臣聞死者有二:一名陳三,年五十六,市井中說書為生,數十年來並無過犯;一名劉七郎,年十九,賣茶為生,為人古道熱腸,家中隻有老母幼弟,亦無過犯。——此二人稱為‘亂民’隻怕難服人心,臣請陛下著禦史台明察!”


    “張大人!”旁邊一人站了出來,嗬斥道:“睿王殿下昨日抓了幾十人,並未造成大亂,可見是非已在人心!那死者與你素不相識,你如何知道他二人就不是亂民!”


    張儉迴頭看了那人一眼,冷冷道:“下官不知,百姓知,天下知。”


    為人臣子,動不動就抬出百姓來,無非是想拿民意來壓人,暗藏著“民為貴君為輕”的意思。


    皇帝不愛聽這個,卻不能顯在臉上,於是又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


    群臣察覺到了氣氛不對,私語聲漸漸低了下去,殿中靜得嚇人。


    然後,禦史中丞欒文廣站了出來:“陛下,臣……”


    “欒中丞,”皇帝沉聲打斷了他的話,“你也覺得睿王有罪?”


    欒中丞微微躬身,略顯蒼老的聲音穩穩:“臣不知詳情,不敢妄言。”


    “咦?!”旁邊有人嘲諷,“禦史台不是慣會捕風捉影興風作浪嗎?怎麽欒中丞今兒轉了性子了?”


    欒中丞做諫臣做了幾十年,早已聽慣了各種各樣的嘲諷,當下也並不羞惱,平平靜靜地迴道:“此事早已街知巷聞,就是要捕風捉影,也輪不到我禦史台來。”


    皇帝正覺得先前那句“不敢妄言”還頗順耳,此刻又聽見一句“街知巷聞”,不禁皺眉:“百姓們很關心這件事?”


    “是,”欒中丞躬身道,“百姓思安定、盼太平,阮家鳳命之女至關重要,無人不關心。睿王率金吾衛當街搜捕說書人、侍茶人,致使百姓人心惶惶,流言非但不曾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所以,你也認為睿王有罪。”皇帝聽出了他的意思,總結道。


    欒中丞想了想,道:“當街打死良民隻是其一。陛下,臣請查睿王造謠生事、愚弄百姓煽動民意,意圖蒙蔽聖聽之罪。”


    皇帝臉色一沉,群臣已嘩然。


    原本不是在辯論睿王有罪無罪嗎?這怎麽說著說著,罪名越來越多了?


    “愚弄百姓,煽動民意。”皇帝把這幾個字重複了一遍,臉色沉沉看著欒中丞:“何出此言?”


    這一次沒等欒中丞說話,大學士程才又站了出來:“陛下,昨日阮家大小姐進宮途中被劫,眾百姓親眼所見,民間難免議論紛紛。睿王一口咬定有人煽動流言已是無憑無據,當街殺人更難逃濫殺無辜之嫌。臣聞金吾衛搜捕數十人之後,京中百姓已不敢再言阮大小姐乃真鳳之事,皆道大小姐不敢麵聖串通賊人私奔。若有人偶然失言,聞者輒大驚失色紛紛避讓。陛下,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啊!”


    這件事群臣多多少少都打聽過,當下許多人不由得也跟著唏噓起來。


    真假鳳凰之事尚不明確,而睿王已經掌控了市井中的言論,凡是為阮大小姐說話的都被抓起來甚至被當眾打死,而為二小姐說話的卻肆無忌憚……這不是愚弄百姓煽動民意是什麽?


    到這份上皇帝也醒悟過來了:這哪裏是在說濫殺無辜愚弄百姓?這分明是在說睿王心存偏私意欲顛倒黑白!


    在真假鳳凰這件事上顛倒黑白啊,那可就不是私情的事了。


    那是天大的事。


    皇帝的臉色愈發陰沉,這一次卻不是對朝臣憤怒,而是對那個曾經讓他覺得處處都好的兒子起了疑心。


    在這一刻之前,包括皇帝在內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阮二小姐是真鳳。但此刻再想想阮大小姐當街被劫、再加上睿王的這一番作為……孰真孰假還真是愈發撲朔迷離了。


    難不成,那位阮二小姐當真是鳩占鵲巢?


    群臣心裏亂亂的,同時生出了這樣的疑問。


    但這件事也不好拿到朝堂上來當件正經事情說。畢竟虛無縹緲之事,大家心裏想著就罷了,若是真個為此爭論起來,史官怕是會有些為難了。


    總不能在青史之上留下這麽一筆,讓後人都覺得本朝是靠著怪力亂神治國的。


    於是這個話題差不多可以到此為止了。皇帝臉色沉沉下令道:“此事交由三司會審,不得有誤!”


    那就是準奏了。案子交給三司會審,即便睿王是皇室貴胄,也照樣要到場接受問訊。


    張儉躬身高唿“陛下聖明”,滿殿百官應和,氣氛莊嚴。


    等到散朝之後這個消息傳到民間,引起的又是另外一番熱鬧。


    那些原先被嚇住的、被壓下的流言,立刻卷土重來:


    ——聽說了嗎?睿王被問罪了,因為濫殺無辜!


    ——聽說了嗎?睿王被問罪了,因為煽動民心!


    ——聽說了嗎?睿王做那些事,都是為了維護阮二小姐!為了知己紅顏,連江山社稷都不顧了!


    ——睿王派人造謠說阮大小姐與賊人串通,可她一個深閨女子如何能識得賊人!


    ——此事分明是有人欲蓋彌彰!


    如此這般流言紛紛,半天時間整個上京已沸騰。


    與此同時,一個新的說法在茶坊酒肆之中飛快地流傳開來:阮大小姐是真正的鳳凰,那些賊匪當然殺不了她!


    她還會迴來的!等她迴來的那一日,便是黑白分明水落石出,那個假冒鳳凰欺世盜名的阮二小姐當然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這一次再也沒有金吾衛到處抓人了,茶樓酒肆之中人滿為患,處處議論的都是阮家兩位小姐李代桃僵的故事。


    真是熱鬧非凡。


    阮青枝坐在客棧中自己的房間裏,聽著樓下那些人高談闊論,煩惱地按了按眉心:原來所謂市井繁華,可以吵鬧成這個樣子啊。


    房門砰地被撞開,夜寒閃了進來,之後立刻關上了門。


    阮青枝抬頭看他一眼,笑了:“怎麽迴事?你是被人追殺來的嗎?”


    夜寒當然不是被人追殺來的。他的臉上帶著笑,神采飛揚:“怎麽樣,現在這個局麵,娘子滿意否?”


    攜雲伴月同時縮到牆角,眼睛盯著牆縫,恨不得把耳朵也關上。


    真是不忍直視。


    阮青枝莫名地有些窘迫,忙找借口把兩個丫頭支了出去,瞪著夜寒嗔怪道:“你嘴裏沒句好話!嚇跑了我的丫頭,你來服侍我啊?”


    夜寒湊到她身旁來坐下,笑道:“我何曾嚇跑過你的丫頭?分明是你故意支開她們!——為了跟我獨處嗎?”


    阮青枝慌忙搖頭,側身躲開一些,警惕地看著他:“你來找我做什麽?”


    夜寒笑眯眯看著她:“解決了一個麻煩,當然是來找娘子一同出門去散散心咯!好容易離了那座髒兮兮的相府,你不打算好好逛一逛這大好河山?”


    阮青枝立刻來了興致:“可以出去逛嗎?”


    夜寒向她伸出了手:“隻要你想,咱們在外麵逛三五十年,熬死阮碧筠都可以!”


    說完這句話,他下意識地起身向後退了兩步,等著阮青枝跟他大唿小叫。


    不料阮青枝認真地思索了一下,居然點了點頭:“那也不錯。不過你要保證,三五十年之後迴來,你還能當上皇帝。”


    夜寒愕然。


    所以隻要最後是他當皇帝,晚三五十年都沒問題嗎?


    阮青枝認真地糾正道:“我是說,隻要我確定最終能拿到鳳印,晚三五十年也沒有問題。”


    夜寒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先前他心裏一直有些芥蒂,覺得這個小丫頭眼裏隻有皇後的虛榮,並無半分真情。可如今看來,好像又不完全是那麽迴事。


    若是貪圖虛榮,又怎麽會不介意拖上三五十年?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說女孩子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


    夜寒皺著眉頭站在窗邊,看著阮青枝對著鏡子自己挽起了長發,熟練地盤成一個髻,片刻之後又慌裏慌張地放下手,滿頭青絲如瀑垂落。


    “哈!”夜寒忽然有了大發現,“你居然會盤婦人髻?這麽快就已經準備好做我的媳婦了嗎?”


    阮青枝正臉紅,聽見這話更是羞憤,立刻撲過來抓住他的衣袖便要不依。


    夜寒一麵躲閃她的爪子,一邊哈哈大笑:“娘子別急,待你及笄,為夫一定盡快迎你過門!”


    阮青枝抓不到他的臉,隻好泄憤地在他手背上掐了兩把,咬牙罵道:“你個臭不要臉的!誰說要嫁你了!”


    “哦,不嫁啊?”夜寒斂了笑容,語氣仿佛有些失落。


    阮青枝頓時又覺得懊惱,忙放開了他的手,在心中暗想該如何補救。


    卻見夜寒的臉上笑容瞬間重新綻開:“你怎麽能不嫁呢?你看,小軒窗,正梳妝,這場景分明是老夫老妻——話說你該不是很早就已經看上我了吧?”


    原本已經重新坐迴去的阮青枝嗷地一聲又跳了起來:“誰看上你了?你少自作多情好不好!你還要不要你的老臉了?”


    夜寒的笑容頓時又有些僵。


    怎麽就“老臉”了?


    他其實也沒比她大多少……難不成北地風沙大,把臉皮給吹老了?


    夜寒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之後仍不放心,幹脆湊到妝台前,去照鏡子。


    明明還是很好看啊。


    雖然在外頭風吹日曬的,比不上那些養尊處優的紈絝子弟們白淨,但這張臉當年也是被京中盛讚的好嗎!


    而且風吹日曬也未必就折損了他的容顏,難道她不覺得添了幾分英武之氣格外好看嗎?


    真是……


    小丫頭片子不懂得欣賞,就知道喜歡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臉!


    夜寒越想越覺得心裏頗不是滋味。


    不過,鏡子裏看那緊挨著的兩張臉,越看越覺得般配呢。所以說他的眼光果真毒辣,當日命懸一線被她救下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小女子與眾不同,後來果然就很不錯嘛!


    夜寒看著看著又覺得信心大增,心情重新舒暢起來。


    阮青枝覺得這個男人簡直莫名其妙。


    她照鏡子,他也擠過來照,還一會兒橫眉豎目一會兒又咧嘴傻笑,莫不是在跟她比美嗎?


    這怕是個傻子吧?


    這般照了半天,阮青枝終於忍無可忍,伸手把他的腦袋推到了一邊:“別照了,再照也照不出龍氣來!”


    夜寒有些失落似的躲開,之後又好奇地問:“什麽龍氣?”


    阮青枝自知失言,說出那句話之後就閉了嘴,此刻也不想迴答。


    什麽龍氣?


    睿王身上有龍氣,而他的身上沒有。


    就像阮碧筠是鳳凰而她不是。這是天定的事,誰也沒有辦法。


    現如今一個死人、一個煞命,居然癡心妄想要去爭那龍鳳的祥瑞,這件事若是被前幾世的她知道了,必定要笑罵一聲“不自量力”。


    可是這一世她卻隻能這麽做了。


    也不知道司命神君那個混賬東西最近在忙些什麽。他若知道了她在人間準備翻天,不知會作何反應?是會罵一聲“蠢蛋”,還是氣急敗壞直接現身來拎著她教訓一頓?


    阮青枝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苦笑著歎了一口氣。


    夜寒立刻又湊了過來:“娘子在為誰歎氣?想到誰了?”


    “想韓元信。”阮青枝下意識地答道。


    夜寒立刻瞪圓了眼睛。


    阮青枝在鏡子裏看見,大笑:“哈,原來你的眼睛也能瞪得那麽圓!”


    夜寒氣急,立刻從後麵抓住了她的雙肩:“你先給我說清楚,韓元信是誰!”


    “啊,”阮青枝打了個哈哈,“你聽錯了吧?什麽韓元信?我是說出去玩要不要給外祖母她們留個信。”


    夜寒想了一想,臉色更沉:“好好的怎麽會忽然想到外祖母?我記得你外祖母好像是姓韓,所以……韓元信是她那邊的人?”


    “不是啊!”阮青枝氣得跺腳,“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亂想?我都說了沒那個人!”


    夜寒看著她將信將疑,過了好半天還是皺眉轉身:“不行,我得叫人去查一查!”


    “夜寒!”阮青枝氣得站了起來,“我都說了沒那個人,你不信我是不是?”


    夜寒站定了,迴轉身來看著她:“不許瞞著我喜歡別人!若不然……我就納妾!”


    阮青枝聞言哈哈笑了,大度地擺了擺手:“納吧納吧!納十個八個都沒問題,人多熱鬧!”


    夜寒聞言更生氣了。


    什麽叫人多熱鬧?她到底懂不懂得適當時候喝點醋有益身心健康?——這個不開竅的小丫頭片子!


    阮青枝那一擺手就自以為解決了問題,放心地坐迴了妝台前,差一點又重新挽起發髻來,忙又慌裏慌張地放了手。


    仿佛記得前世喜歡自己梳妝,所以挽發髻挽得十分順手,這麽久了竟還是改不掉習慣。


    活得太長了就是不好,容易把日子過得很亂,還容易犯懶。


    阮青枝歎了口氣,重新拿起梳子,給自己老老實實地紮了兩條小辮子。


    女孩子們喜歡的雙鬟她到底還是沒學會,這會兒也不想叫攜雲進來,就先這麽將就著吧。


    夜寒自己生了會子悶氣,發現阮青枝完全沒跟他在一個節奏上,隻好又自己轉了迴來,拈起桌上的一朵珠花替她簪在鬢邊。


    阮青枝對著鏡子一笑,顯見得心情很好,完全沒有把什麽“納妾”之類的事放在心上。


    沒心沒肝啊!夜寒暗暗歎息,卻隻能認命地裝作沒什麽心事的樣子,看著她穿戴整齊,起身出門。


    馬車已經在客棧門口等著了。駕車的人看見夜寒親手攙扶阮青枝上車,哈地一笑:“想不到啊想不到,阿寒你也有今天!”


    阮青枝嚇了一跳:“那個人是誰?”


    夜寒按著她坐下,安撫道:“車夫而已,不用理他。”


    阮青枝不信,忍不住掀開車簾去看:“哪有那麽好看的車夫!”


    夜寒頓時黑臉:“你的關注點是不是有點奇怪?他哪裏好看了?就算好看也是個蛇蠍美人,又聒噪又古怪,還喜歡殺人放火!”


    阮青枝覺得他的脾氣發得莫名其妙。


    倒是攜雲在旁邊低聲解釋道:“那個人是爺……夜寒的朋友,好像叫什麽楚……”


    車夫在外頭高聲叫道:“我叫楚維揚!小姑娘,你是第一次見到我,我可是老早就認識你了!我跟你說,我跟阿寒是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你想了解他的什麽舊事糗事見不得人的事,隻管來問我!”


    “楚!維!揚!”夜寒氣得咬牙。


    阮青枝卻果然很感興趣,巴著車窗向外探出頭去:“你真的都知道嗎?包括他在西北那些年養過幾個女人你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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