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宗山所有的記憶,一時間全部湧現在他眼前。


    大壯小結巴他們,還有玉紫青藏鬼等人……他很無助,很悲痛,眼見著築基時所有他身邊的人,都因為他而死,他痛苦的無法唿吸。自從天道築基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九宗山弟子,也沒有聽見他們的任何消息。


    晃神了片刻,他歎歎氣道:“許是師父認為我沒有保護好九宗山弟子,才將我逐出師門吧……畢竟進去藍湖前,他還一直念叨讓我有個掌座該有的樣子,可……活下來的弟子不到十人,哎……”


    短促的劍嘯打斷了他的思緒,寒兒從他頭頂飛過,還高興的翻了兩圈,發出愉悅的聲音道:“師父你看我……禦劍的本事比你強吧,你一直都禦不了你的那把破銅爛鐵。”


    易小白迴過神,臉上泛起不可捉摸的笑意,雙手掐訣。他飛行的那把劍,就離開他的腳下,朝易小白飛了過來,趾高氣昂的立在身邊,看著他從天上四仰八叉的摔了下來。


    “師父你要是摔死我了,誰會給你去偷,不對,搶藥草啊……”


    說起藥草,易小白從竹牌裏拿出一枚丹藥,遞給他道:“你試試這枚丹藥有沒有效果?”


    寒兒接過丹藥,仔細端詳後道:“師父你不會又讓我試丹吧?嘖嘖嘖……虎毒還不食子,你簡直禽獸不如!”


    易小白翻了個白眼,他發現這個徒弟簡直是自己的翻版,廢話真多,還無法反駁。手掐著他的麵頰,直接把丹藥塞了進去道:“死了為師給你收屍。”


    寒兒咽下丹藥,祈禱不會出現之前的副作用。等了半個時辰,沒有任何反應,他這才放下心,反而安慰易小白道:“師父,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想知道了,反正我現在無依無靠,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易小白:“母就算了,父倒是可行!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個父親我就當了。”


    他厲聲喊道:“易小白!!!”


    對於易小白這種師父,沒大沒小真的太隨意了。指不定哪天他就不想當師父,要當他爹了,或者是老祖宗了。


    易小白大笑一聲,逃迴木屋,繼續研究他的四階丹方。


    寒兒坐在溪水邊,看著水中的倒影:“我到底是誰?寒是我的名字嗎?那我姓什麽?”剛一想到這些,他就特別的苦惱,不知道是丹藥的作用還是之前留下的後遺症。他吃痛的捂著頭,在地上打滾,發出痛苦的呻吟。一些畫麵在他腦海裏不停的切換。


    他看見了自己,也看見了很多陌生的人。心如刀絞的看見一人被活活燒死,他被人五花大綁的綁在圓台上,台下的人都在指責他。他大吼一聲,繩子斷裂,同時一人飛身而來,按著他的頭頂。全身血脈都凝聚成了一枚金丹,由心而上,衝出了天靈蓋。


    金丹生出後,一縷怨念被所有人遺忘,被風吹走。他看見了自己的死亡,看見了自己的金丹被人吸走。


    他突然睜開眼睛,目無聚焦,如一個傀儡走出了木屋。


    易小白擔憂的喊道:“寒兒……”


    他走到溪水邊,捧起一灣溪水,擊打出去,易小白布下的陣法瞬間千瘡萬孔。易小白吃驚的看著麵前寒兒,不敢出聲。


    許久,寒兒冷冷道:“我叫雲寒,是雲西峰掌門。”


    易小白走過去吃驚道:“什麽?你都想起來了?”


    雲寒點點頭:“都想起來了,我剛進入金丹界,被陳嶺陷害,用我族長老之命,奪我金丹。前幾年我的殘魂,被你所救。”


    易小白仔細一想:“那不就是幾百年前的事情?”


    雲寒再次點頭:“是。雲西峰不同於其他三宗,說是一個宗派,不如說是一個大的修真族氏。基本上所有弟子,都與掌門和掌座長老之間有著血脈關係。”


    他試探性問道:“那陳嶺是?”


    “我的十四姑父。”


    雲寒腦海中全是當年陳嶺殺害他族氏的畫麵。即使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也隻不過是個外人。殺他族氏時,毫不眨眼。


    “現在陳嶺已經金丹後期大圓滿了,貌似已經進入假嬰界……”


    雲寒一臉仇恨:“我活下來,就是為了複仇,他欺騙我十四姑,殺死他的親子嗣,就是為了得到我的金丹……”


    易小白問道:“你也是天道築基?”


    他沒有迴答,腦海裏全是幾百年在雲西峰正殿前的畫麵,他的親人一個個都死在眼前,靈力也被陳嶺吸幹。


    雲寒音波震碎了易小白殘留下來的陣法:“陳嶺我與你誓不兩立!”


    雲寒此時的修為和易小白相差不大,兩人均是築基初期。隻不過雲寒的修為提升很快,仿佛他的記憶把他的修為也帶了迴來。


    突然,雲寒道:“你身體裏有雲西峰老祖的血脈。”


    易小白一臉不明所以道:“什麽意思?”


    “你未曾發覺你可以吸收陣靈的靈力嗎?隻要是在藍湖下的陣靈,你都可以從陣靈那裏獲取靈力。”


    易小白吃驚道:“你怎麽知道?”


    雲寒笑了:“那年我也在武鎮。”


    “那和你們雲西峰有什麽關係?”


    雲寒再也不似之前那般天真無邪,一臉成熟:“也許李真卿還沒來得及告訴你。當年四宗老祖,帶著所有元嬰修士和金丹期修士想要衝破藍湖,去往白雲上的地域。


    隻可惜沒有成功,最後迴來的修士沒有幾人。我父親也在那次戰役中死去,雲西峰所有元嬰修士都沒有歸來。傳言九宗山老祖是唯一活下的元嬰修士,不過到現在為止也沒有人知道真假。裏道宗也一樣,基本所有的元嬰修士都沒出現過,金丹期修士倒是活著迴來了幾人。”


    易小白迴想起李真卿帶他進密室看到的畫麵:“藍湖上麵的地域到底是什麽?”


    雲寒:“仙域。我們所在的地域,是修真界最底層。所有修士都無法突破元嬰期,隻有衝破雲層才有可能化神,再繼續修煉成仙!你現在才隻是築基,消耗的資源,就已經不是一個山峰能承受的住的了,可想而知金丹、元嬰……整個藍湖都不可能供給過來。”


    易小白還是不能接受這些知識:“那有人上去過嗎?還是四宗編出來的謊言?”


    “隻要出現天道築基者,仙域就會給四宗一個挑戰的機會。到時候就是天門大開,守門人也不會阻擋,這便是他們口中的戰場。”


    易小白不依不饒的問道:“那當年你就是天道築基?”


    雲寒點頭:“出現天道築基,天門一直是開啟的狀態。所以藍湖中的島下沉,蠻荒之子離開。直到天道築基死亡,或者進入仙域,天門就會關閉。所以你完全可以把這裏,當做是牢房,天門是你逃出去唯一的機會。”


    易小白沒有問他為什麽知道這麽多,但他心中那份好奇再一次加深。他在天道築基後,就感覺到自己不太正常。很多次不知怎麽就活了下來,似乎一直有人幫自己,但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每次都以為是璞玉,可璞玉一點靈氣都無,丟在地上都沒有人瞧的那種死寂。


    雲寒看著他思忖片刻:“隻是我不太明白,為什麽你有老祖的血脈,就連我都無法吸取陣靈的靈氣,而且你還是九宗山弟子。”


    易小白攤開手聳聳肩:“我也不知道。”


    雲寒道:“你現在天道築基,算是結了四宗所有金丹修士的仇。他們都想圈禁你,到時候好談條件。因為我是雲西峰掌門,有老祖坐鎮,所以其他三宗不敢輕舉妄動。如今你……但不必擔心性命,如果你死了,天門關閉,他們誰都無法出去,隻是想控製你。”


    易小白這才明白,天道築基後為什麽自己會出現在這個村落,還改變了容貌,修為也被一道靈力壓了下去,就是一個平凡的築基修士。


    他哭喪著臉:“小爺的命怎麽這麽苦……”


    雲寒心裏感謝他的救命之恩,但他的那種自傲不允許他體現出來。他剛想離開木屋,就被易小白抓住道:“寒兒你可不能丟下為師一人,要是他們來抓我來了,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雲寒被他拉扯著衣角一臉嫌棄道:“你鬆手,鬆手!我沒說我要走,我現在才築基修,我能打的過誰?”


    易小白鬆開他的衣角,摸摸胸口道:“嚇死為師了,還以為你要拋師棄父……”


    雲寒剛才異於年齡的成熟,一下被他打迴原形:“打住!我堂堂雲西峰掌門,怎麽可能認你做師父?當初是你哄騙還是殘魂的我,才成了我師父,現在……”


    他還沒說完,易小白立刻反駁道:“剛剛才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還沒一日,你就不認了?”


    雲寒不想和他多做口舌之爭,就算爭贏了,他也不會認他為師,何況和易小白爭,永遠都是輸。施展神通,一眨眼間就離開了木屋。


    “寒兒,你迴來……不要拋下為師。”


    他剛想追出去,就聽見雲寒的玄音道:“後院還差幾株藥草。”


    易小白聞聲臉上泛起笑意。他不知何時,和這個叫雲寒的人相處,感覺到無比的溫暖,像極了當年的大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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